过去、现在、未来以及……梦

一个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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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我被困在此时此刻的某种情绪体验里,只能尽己所能去描述某种既飘渺又实实在在心脏疼的感受,或者反复陷入失语境地,三个月也写不出300个字,更不会留下什么图片记录。在真正和生活搏斗的时候,来不及思考和记录。有闲心思考,本身就是巨大的“privilege”。回头看,在某些年份,生命留下了大段大段的空白,仿佛时间消失了,它们的消失不是出于主动安排或刻意选择,正如空白本身所昭示的那样——就是一段失语的生命。

有些时候选择用大段大段轻飘飘的文字触及一些遥远的记忆。尽管是些毫不重要的人和事,但当自己能够回忆起来的时候,倾向于写下来。一旦写下来,就仿佛固定了它们,那些文字记录是从根本上有损于记忆本身的自由性的。记忆和对于记忆的书写完全是两码事。作为回忆动作的主体,仿佛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刻意隐去哪些,点亮哪些,将哪些时刻罗织成线,变成叙述的话语……被记忆触及的人,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于是回忆的讲述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一场虚构。

有些时候开一个关于未来的玩笑。尽管我几乎不说没有根据的瞎话,故意说假话的时候除外。但关于未来,谁知道呢?在十几岁的很多个孤独时刻产生的某种关于未来的想象,几乎都成为现实。自己想要的从来都不多。生命轨迹大体是在自己意志所能控制的范围内,没有真正的越轨。就连婚姻的安排,也是——到哪一站下车,不是中途跳车,或者和车子一道飞出去。未来也许不会非常非常好,但大约不会很坏。从前说过一句话——关于未来的想法是在行动中确认的。这样的行动既包括每天在做的事,也包括每天在思考的问题,还包括每天能回忆起来的那些过往。它们同等地有意义。

常常回忆算不上好也没什么不好,我的回忆有一多半是跟着梦走。从前笑称梦境才是完成经典化的场域,什么想忘不能忘,什么不想忘不愿忘不能忘,什么以为真的忘了但其实没有,思念谁,害怕谁,在乎谁,无感谁……它们都要通过梦境完成某种验证。

如果梦到童年,醒来我会认真回忆一次梦境中相关的人事情境。如果梦到从前倍感压力的校园场景,比如自学数学,在考场上推导三角函数,解压轴题,或者和老师产生矛盾,醒来则安慰自己早已摆脱了这样的岁月。如果梦到在心里一直都无法消失的人,醒来常常有怅然所失之感,也无非是再听一遍过去的歌,再爱一遍记忆中的人,重温某种痛的体验。

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始终弄不明白。梦到一个人,到底是对方正在忘记自己,还是对方正在思念自己?后来,我倾向于认为是这样一种可能——我梦到你,就是念念不忘在梦中的回响。我思念你,仅此而已。

后来又有了新的感慨:万事万物,似乎并无拥有和失去一说。无非是,原先能遇到,后来遇不到。或者,偶尔能遇到,从来遇不到。逝去的亲人,是再也遇不到了。相思的人,是从来遇不到。遇到的人,早晚要离散。

未来,未来有无尽的可能性,但如果真如此,大多数人要害怕未来。因为人性害怕未知,害怕做选择,犹如置身荒原,该往哪走?偶尔回头看,对我来说它的好处是通过辨认来时的轨迹逐渐理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走了什么样的一段路,在人生无数个分叉口为何选择了其中一条,使自己做出选择的原因是什么……我通过回忆来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渴望和恐慌,看清内在的虚弱和坚强。不是当下这一刻决定未来往哪走,是过往的足迹,路遇的所有人,所有事,做过的所有的梦,经历的岁月……如河水冲刷出自己的形貌,形成某种惯性。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再看见自己要流向哪里去。

CC BY-NC-ND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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