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深印象|鄂尔多斯行（二）

• 康巴什

鄂尔多斯马拉松的赛道在康巴什区。初来乍到，第一印象是：路好宽，人好少，建筑好漂亮，停车场好免费！

拖着行李去领物的路上，和后来去酒店的路上，以及再后来逛街、觅食时所见，这里的道路都是双向六车道起的，但是红绿灯时间短，行人过马路得加紧脚步。然而过马路的行人并不多，因为街上压根没几个行人。我跟伙伴说，这有点儿像清零年代封城的样子。他从自行车上回过头来，连声称是。

不只是道路宽阔，道路离两旁建筑物的距离照样宽阔，便都修成了停车场。停车场是开放式的，无门无闸，随意进出，不收费。这是我在中国除农村以外所没有见过的景象，让人十分羡慕。

在机场大巴上以及马拉松比赛中，看到一些很有特点的建筑，很现代。后来知道，是图书馆、博物馆、剧院等。

总而言之，康巴什的基础建设状况超出预料，而人烟之稀少状况，也出乎预料。

直到跑完马拉松第二天，才从微博里看到说，这里，便是当年著名的“鬼城”。因为过度开发，很多房子卖不掉，继而烂尾。即便是卖出去的房子，也多属投资，入住率极低，城区人少，因而得名。

还得到一个更出乎意料的消息，鄂尔多斯是中国人均GDP最高的城市，超越北上广深。关于这一点，坊间传得很玄乎，什么在鄂尔多斯每多少个人就有一个多少万富翁啦，什么小小一个鄂尔多斯有多少个兰伯基尼啦……我都没看到。康巴什区的物价，也并未比成都有明显高昂。

从结果推导的话，只能说，啊怪不得楼盖得挺好的。

也想起那年某时，鄂尔多斯官方一纸通告，称“防疫过程中坚持生命至上、救人为先”。那个通告出现在兰州小孩煤气中毒因被防疫所阻错过抢救时机，群情激忿之时，获得很多好评。我还记得那时候心中有过一个念头：真不容易，在这样的时候，中国唯一会说人话的政府机构不是来自大上海，也不是大广州，竟然是小小的鄂尔多斯。虽然，那大概率也是一句空话。

• 响沙湾

马拉松第二天，租了个车周边游。首站去了响沙湾，那是鄂尔多斯的5A级景区，马拉松选手免门票。只是门票，其它的游玩项目要自费。咩咩不太想花钱坐缆车，他能力强过我许多，虽则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但行动已看不出端倪。不像我，走路都要磨磨蹭蹭，别说上下台阶。响沙湾的景点，和停车场隔着道低地，不坐缆车不骑马没有沙地摩托的话，需要走下几十级台阶，再从沙山的山脚拽着一条绳子爬上山顶。

下台阶差不多花光了我所有力气，沙山底下，畏缩不前。咩咩先上，很轻松就到了山顶。我在山脚小卖部的凉篷下休息，犹豫要不要上。累且疼着，但那样的爬升方式对我来讲还蛮新奇，又想一试。

结果，爬了不到三分之一就下撤了。体力和疼痛是问题，更主要是沙子烫脚。我穿的凉鞋，每一步踩下去，沙子涌到脚面以上，烫得我呲牙咧嘴。很担心这样下去，到了山顶我的脚也熟度可餐，果断放弃。咩咩在山头大喊，让我再坚持一下，说他一个人在上面都没人拍照。我说你正好学习下自得其乐，我确实不行了。

我在商店里买了罐啤酒，坐下来，一边啜饮，一边打望。商店老板在看抖音，外接着蓝牙音箱，有点吵，但除此我也无处可去。

远处有人从山顶坐着滑板滑下来，手插进身下的沙里当刹车。有的人极快，有人很慢，还有女生一边滑一边尖叫。

近处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儿子，在山下搭了帐篷。父亲自带滑板，爬到半坡，试图像远处滑道里的人一样滑下来。但沙子滞涩，滑不动，见我笑着望向他，自己也笑了。我说可能高度不够，加速度也不够，但再往上又很危险了，你看官方那滑道，它是斜向下的，也许经过计算，甚至经过人工修整都不一定呢。他称是。然后叫老婆孩子一起爬上来，孩子坐滑板，妈妈在后面推，爸爸在前面拉，终于让孩子顺利滑下来。那孩子玩得开心，咯咯笑，还要再来一次。但老父母一次下来，大口喘气，需要休息下才能再重启。

咩咩下来时，怪我放他鸽子，说跑马拉松跟走路一样速度的人，就不该累才对。我说对不起，我错了。他说哪里烫啊，上面有个老人家，把身体埋在沙子里祛湿气呢还。我说那他把湿气祛掉以后，还会不会补水不知道。他说会啊。我说那干嘛要袪？他说你看那种火疗，盖上酒精毯，点起火，也是袪湿的。我说那袪完要不要补水呢？他说呸呸呸，你不懂。

• 野生动物园

野生动物园也是免费景点，在那里看到以前没见过的“原驼”。

还有狼。狼是那里的宠儿，占的地盘最大，有好几个山头那么大。凌空修有栈道，人们从高处俯瞰狼群。有的狼一个人往林中跑，有的狼聚在一起，卧在路边，懒懒的，像狗。但和狗的热情截然不同，我看到两只狼相向而行，几乎发生剐蹭事件，但彼此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仿佛失魂落魄到对周围世界完全失去兴趣的人。

我给咩咩说，你们人类真是霸道，好好的狼圈起来，圈得人家无精打彩。

我想起来有本书，叫《皮囊之下》。外星人以人为食，在地球悄悄建了屠宰场，把猎获的人类阉割、圈养，等到达一定标准了出栏、宰杀，运往外星。

动物园里的狼当然没有被阉割，大概率也不会被宰杀，待遇相比小说里的人类来说好上太多太多，那本书更可贵的是让人看到人类中心主义之外的可能性。人把动物不当人，在那个小说里，外星人把人不当人。

咩咩说你这个人可真是满满负能量。

又想起蒋勋在讲红楼梦里林黛玉的孤独时说，人大概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永远喜气洋洋，另一类则总会在锣鼓喧天时想到曲终人散。咩咩是前一类，而我真的只能是后一种。

我想，这里的长颈鹿没有想像中高大，原因可能也在于这里并没有高大的树枝需要它们伸长脖子才能够到。环境限制了它们，就像我家鱼缸里的鱼，再大也大不过缸。

• 清水涮羊肉

刚说《皮囊之下》，转眼又说涮羊肉，你看我不但负能量，还虚伪。

那天的晚饭，就是清水涮羊肉。没看错，是真的清水。没有底料，直接在铜锅内倒入瓶装的矿泉水，煮开了涮菜。

在把调料当饭吃的四川人看来，这大概有点儿惊悚。连我这个西北人，也没见过这种煮法。

然而，却意外地好吃。当然，是有蘸碟的。吃的是羊肉，感觉却很清淡。并且，那顿饭吃到扶墙（很多免费的小菜和水果），才花了79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