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次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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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乌国际商贸城二区的K咖啡很专业，这杯拿铁的含咖量超出我的想象，我利用午餐时间，在手机上即兴写作。试图接住上一篇公众号文章的流量，再接再厉地写，连续8天上班，没时间也没精力写千字长文，只能退而求其次发布图文，让照片说话。有来路不明的人盯上我的公众号，想以50元两篇的价格发布广告，我拒绝了，嫌钱少，更不想破坏我的文学领地，500元两篇或许我就从了，不是不可以卖。

我很可能通不过试用期，几天之内，最快今天，我就会失业。上周领到12月的工资，出勤11天，到手3385元，如果今天失业，1月份工资将与上月持平。我正在和深圳的翻译公司沟通两个出国务工项目，目的地是安哥拉和巴哈马，一去一年，可挣10多万，几个月就能还清债务，可惜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一旦失业，我会联系苏州的宋总，上个月差点去他那里入职，也可能回访赵宅步行街那家做相框的公司，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放假，面试当天老板欢迎我入职，是我放了他的鸽子。最后一个选择是德清钟管镇的建筑材料公司，12月上旬我曾去面试，和HR女士还有联系，她暗示过完春节会邀请我入职。

好多事情悬而未决，我买了1月23号和24号回襄阳的火车票，正在候补排队，不知能否兑现成功。不能再写了，午餐时间1小时，老板娘在店里，我不能迟到太久。

2

下班后我请同事小马喝咖啡，和他一起步行到宾王市场，他说那里有一家不错的咖啡馆。中途我们在金茂大厦停留，他去大厦背后做礼拜，我在礼拜点外面等他。他出来时递给我一罐进口椰子汁，说是礼拜点免费提供的，我惊叹还有这等好事。小马26岁，是来自青海西宁的回族，虔诚的穆斯林，阿拉伯语和英语都很流利。他比我早一个月入职，在义驾山租房，晚上经常步行回家，他的步伐轻快，我跟不上节奏。

我们在雕磨咖啡点了一杯澳白，一杯意式浓缩，两个牛角包，共计49元。小马很客气，说一杯浓缩就够了，把两个牛角包都让给我吃，我坚持一人一个。喝完咖啡我们去马路对面散步，他向我介绍附近的餐厅，特别提到一家埃及餐厅，人均消费100元，肉随便吃，我说下次和他一起去。我们穿过三挺路夜市和宾王商贸区，过马路，在开臣璞锦酒店门口告别，我叫了一辆网约车，去商贸城搭乘地铁回东阳。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明天将是我在公司的最后一天，和小马一起喝咖啡，是为了给这次短暂的入职留下一丝美好的回忆。我们的聊天很愉快，涉及民族问题和宗教问题，细节不表。

上周二下午，我去壹号公馆和徐老师面谈，汇报试用期的工作，老板没出面。根据公司安排，我一直在商贸城的门店打杂，学习五金工具产品知识，没什么好汇报的。徐老师很失望，他说我的工作重点是海外市场开拓，我要有清晰的思路，熟悉产品是次要的。

徐老师让我完成自己的“职场画像”，制定岗位说明和市场开拓计划，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公司招我进来，不知道怎么用我吗？岗位说明不该由我制定，至于市场开拓计划，我需要老板指明方向，他最清楚他想要什么。徐老师非常不满，说我的汇报只能给零分，看在我态度诚恳的份上，公司决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在周末之前提交一份书面报告，最好做成PPT。

我看清自己的命运，破罐子破摔，从战战兢兢的试用期员工变身薪水小偷，一心等着拿钱走人，准备书面报告正好增加我的考勤天数。

徐老师是老板重金聘请的企业管理咨询师，作为第三方代表常驻公司，提供合同期内的“全程陪跑”服务，主要是优化内部管理以适应公司业务增长，包括就中层以上的人事任免向老板进言。几番接触下来，我明白徐老师不过是江湖郎中，专门忽悠学历不高的老板，可叹我落在江湖郎中手里，直到离职也未能面见老板，死得不明不白。

3

在商贸城二区KFC吃早餐，听工作人员漫不经心地聊堕胎，值班经理的老婆或女朋友刚做完无痛人流，正在住院，女主管说好像手术当天就能回家，经理说是的，但住院更便宜。

上午10点多，公司人事主管来电，让我下午去一趟壹号公馆，说老板找我谈话。中午12点，我将办公桌收拾干净，背着沉重的黑色双肩包离开，和隔壁工位的女同事说再见。她的英文名叫Megan，老家是兰溪的，我从她那里学到不少产品知识。

最后一次在商贸城吃午餐，延续午餐后的散步，在二区三楼穿梭，冥冥之中，在靠近21号门的角落发现OSFE的门店。OSFE是我刚来义乌时面试过的公司，老板在商贸城买了两间门店，另一间在二区东扩区，我在那里面试。面试结束后老板带我参观21号门附近这家店，我有幸见到说俄语的女店员，她40多岁，气质优雅，戴一顶帽子。我到商贸城上班以后，多次寻访她所在的门店无果，有一次在电梯里遇到她，傍晚灯光昏暗，我没和她相认，以为再也见不到她。

下午1点多，我搭乘公交前往壹号公馆，故意坐过站，在江东客运站下车，步行前往公司。我像临刑前的犯人，希望通往刑场的路越远越好，我绕到和江东中路平行的巷子里，路过几家足疗店。抬头看见东阳江对岸的商城宾馆，几天前公司在那里举办年会，我喝了一杯白酒，和部门同事及老板合影。路过鸡鸣山公园时，我掏出iPad拍照，天空很蓝，白云密布。

下午3点抵达公司，见到人事主管，他先去找老板沟通，让我在样品间（兼电商摄影棚）等待。销售部下午要开会，商贸城门店的同事陆续抵达，我和张女士聊了几句，她是湖北人，定居义乌，是公司的老员工。徐老师也在样品间，我喊了他一声，他面无表情，分明不想搭理我，在他眼里我已经是死人。

人事主管把我带到老板娘办公室，关上玻璃门，他转达老板的意见，给了我两个选项，一是结束试用办理离职，二是再试用一个月，我当然选离职，傻子才会相信有第二个选项。离职流程不到半小时走完，我看见老板和老板娘从门口晃过，老板似乎瞟了我一眼。小马风风火火地抵达，一闪而过，我会永远记得他，一位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皮肤白皙，眼神真挚，总是穿一件黑色外套，搭配灰色裤子和深口棕色皮鞋。

我又成了流民，开始失魂落魄地流窜，在B支20路公交车上思绪万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在龙回枢纽站下车，换乘BRT1路回市区，途径正觉禅寺，稠州中学，篁园服装市场，望见商城宾馆。

搭乘地铁回东阳，在方火火吃晚餐，去星巴克喝咖啡，点了折扣价23.1元的低因萃取拿铁。回到出租屋，发现自来水竟然是黑的，想找房东投诉，太晚了不想打扰他，凑合着住吧，明天不用早起，今天可以晚点睡。

4

失业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去上卢财良馄饨吃早餐。搭乘地铁去金华，捧着iPad写《多余人日记》，路过丽烨袜业的厂房，远方那栋高楼疑为佛堂古镇所在地。很快抵达义亭，赫然看到“义亭之心”——灵感来自义乌之心。东华街站正北方有密集的高层住宅楼，深圳的翻译公司曾推荐一个技术翻译项目，用人单位叫金利华电器，离东华街不远。一帮年轻的辅警在塘雅站上车，我将手机塞进黑色双肩包，怕被检查。

在金华站下车，步行前往西市街，在老娘舅吃午餐，去江边看风景、拍照。在永盛购物中心M Stand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打开iPad，登陆Boss直聘，查看金华市区的工作机会。下午4点多离开西市街，穿过人民广场，从八一北街走到八一南街，站在桥上拍夕阳。天黑以后抵达世贸城市广场，一处极尽奢华的购物中心，去负一楼吃了一碗20多元的西红柿牛肉面。金华有两家M Stand，傍晚7点，我在世贸一楼M Stand穿进又穿出，只为感受它的氛围，咖啡师和我打招呼，我没理她。沿着李渔街一路向东，在八一南街站搭乘地铁回东阳，李渔是谁，唐朝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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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业第三天，在东阳一百对面的包子店吃早餐，去KFC喝咖啡，和永康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沟通长驻非洲的销售工作机会，买了明天的火车票，这将是我来义乌后第三次去永康。此刻我在前往金华方向的轨道交通上，捧着iPad写日记，今天我要探访佛堂古镇，可以在秦塘地铁站下车，换乘两趟公交抵达，或者坐到义亭，转一趟公交。

我在义亭站下车，走到义亭镇中心卫生院，和几位老年人一起等公交，等了20分钟后放弃，呼叫网约车前往佛堂。网约车停靠在建设中路朝阳路口，我穿过佛堂老街，抵达江边，拍了几张照片。临近下午两点，我步行前往宝龙广场，在必胜客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工资刚到账，薪水小偷有理由奢侈一把，33元的匈牙利风情牛肉焗饭吃不饱，我又点了一份59元的普罗旺斯风情牛排。

在伏虎桥上拍落日，是佛堂之行最大的收获，另一个收获是和来自江西上饶的足疗技师聊天。宝龙广场以北有大片城中村，我被足疗店的招牌吸引，推门而入，女技师正在和一个男人视频聊天。我以潜在顾客的身份和她对话，持续约10分钟，然后借故离开，未消费。她和老板娘都是江西人，老板娘的老公在佛堂开工厂，和她聊天的男人在工厂上班，是足疗店的熟客。

佛堂真是一片沃土，有山有水，有千年老街，有工业区和大学城，还有两家星巴克，很难想象它只是一个镇。我前天离职的五金工具贸易公司，销售主管住在佛堂，每天开车去壹号公馆上班，赵宅步行街那家相框公司，工厂也在佛堂。

在佛堂的最后1小时，我几乎都在拍照，从蒲川水街拍到伏虎桥，在桥上停留近20分钟，直至夕阳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