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重新審視對母亲身份的定義
沒有任何一段經歷,會比成為母親更對我影響深遠,會更從本質上改變我的存在,重新定義我的人生。
我出生在一個男強女弱的家庭,我媽媽是家裡的經濟支柱,甚至我其他親戚家裡都是女的說了算。然後我媽媽又是一個思想相對開明,並且學習能力很強的人,她一直都在努力與時代同步,接受學習新的事物和技能。再加上在我高中的時候,我爸媽開始了長時間永久性的分居,組建家庭對我而言,並不是一項必須達成的人生目標。我媽媽甚至在我25歲之後,和當時的男友產生隔閡的時候說,即使你選擇不婚不育也沒有問題。可惜造物弄人,在我接近30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對家庭婚育第一次產生一種嚮往,徬佛可以解決我出國之後,和男友分手之後的孤寂。我的心裡像是被打下了某種烙印,不再那麼嚮往孤獨的自由,而是希望往海裡拋錨,從此駐足在某個地方。
於是,在我30歲那年,我與一個追求我的家境殷實的男生同居,並且很快意外懷孕之後,打算把孩子生下來。這個男生的家庭其實比我想象中要保守非常多,我那時誤以為出國時間長的年輕人,應該思想都比較先進,其實完全錯了。他當時也有著要組建家庭,生育小孩,從而可以問家裡拿一大筆資金開展自己事業的想法,因此我們一拍即合,就結婚了。
有了一個孩子之後,我辭了工作,全心全意照顧小孩。等小孩到了2歲,之前和老公計劃好的,作為獨生子女的我們都希望孩子有個伴,所以就懷了第二個孩子。結果老大在幼兒園一直都無法適應,被老師推薦去干預。我大著肚子非常努力地給他找老師,找機構,跟幼兒園溝通。終於在老二一歲的時候,老大被確診為中度自閉症。我當時連低落都沒有時間,只想著要努力趁著他年紀還小趕緊干預。而那時我老公處於denial抗拒的階段,完全不參與。我讓我的媽媽幫我照顧幼小的老二,我盡量努力幫助老大,後續包括給他戒紙尿片和換學校,整個人都筋疲力盡。也因此和老公的關係埋下很大的炸彈,而我媽媽也在這過程中受到了一些創傷,我也無暇顧及。
大概在疫情開始前一年,我出現了很明顯的抑鬱症狀。我瞞著所有人偷偷去看心理醫生,遇到一個很好的阿姨。陸陸續續看了一年,在診室里留了無數眼淚之後,我做了兩個決定,去申請一個我以前就很感興趣的名校碩士專業,以及離婚。當然命運真的很神奇,我目前碩士陸陸續續讀了好幾年,終於快畢業了。我的媽媽不再和我們一起生活。我也沒有跟我老公離婚,而是重新修復了破裂的關係,並且在我的努力下相對來說有了一些共識,努力去幫助老大。老二很幸運地沒有自閉症,成長成一個聰敏伶俐的小孩。
我現在的狀況說不上很理想,但比起生完孩子的每一年,似乎一年比一年更好了。好多難關都邁過去了。好多現在都不可想象的困難,和深夜在枕頭上輕聲哭泣的夜晚,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
我知道未來還是會有其他難關,目前的我只能看著現在,做此刻可以做的,不太樂觀也不太悲觀。只想著怎麼可以更好地照顧自己,照顧兩個小孩,去過不太委屈自己的生活。
但是回望結婚,生育孩子的這些年,那個30歲的我期望的一個屬於自己的溫暖的家庭,一個生命中的錨,其實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樣的。或許結婚了還可以離婚,但生育了成為了母親,那就是到死之前都無法擺脫的身份和責任。即使努力給自己解綁,身邊的人,這個社會,這個世界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你是個母親,你有責任,你甚至都不能病倒不能走開。
無論我現在多愛自己的孩子,為他們做多少事,付出多少,這個母親的身份,其實我真的,很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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