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癡

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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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玩貓的其中一種樂趣是讓其主人回家時發現愛貓受到傷害,這樣一定會激發起其憤怒與不安。他們想像著那些主人生氣的樣子就覺得很興奮,認為這是玩貓的終極趣味。


楊誠毅、利鈞強、萬文明、徐思勇都是貓痴,因為同級不同班,他們總會相約在放學後一起去玩貓。有些貓痴喜歡到人家的店舖探望店家養的貓,有些貓痴喜歡為街上的貓拍照,楊誠毅、利鈞強、萬文明、徐思勇卻不管這些,他們愛貓自成一格,每次都有不同的玩法。

最初他們是不約而同被老師罰留堂,補做整個星期欠交的功課,在別人都離開學校的黃昏時分,一隻老貓在校園一角慵懶地睡覺,楊誠毅忽發奇想,一腳踢在老貓的背脊上,嚇得牠魂飛魄散,利鈞強、萬文明、徐思勇見到這情況,由衷地感到高興,二話不說就加入戰團,圍著老貓不讓牠走,把心中的不忿都發洩到這小動物身上。

別人都在玩電話、玩遊戲機,他們覺得不夠刺激,便相約玩貓,反正也沒有人管他們了。他們試過用汽鎗射、用木棒打、用鐵釘刺、用墨水染,不斷發展出獨特的創意。不過他們也訂定了一項原則:不會把人家的貓玩死。

他們玩貓的其中一種樂趣是讓其主人回家時發現愛貓受到傷害,這樣一定會激發起其憤怒與不安。他們想像著那些主人生氣的樣子就覺得很興奮,認為這是玩貓的終極趣味。

楊誠毅其實不太同意他們不肯把貓玩死的原則。他想過把貓放進雪櫃,也要求過放火燒貓,不過利鈞強、萬文明、徐思勇完全反對他的建議,他們認為雪櫃有一隻死貓會污染食物,而放火這件事搞得不好會釀成火災,被別人發現就會很麻煩。

楊誠毅不以為然,他總是說:“俗語說,貓有九條命,玩了這麼久你們還不明白嗎?牠們可不是這麼容易弄得死的。”

“傻瓜,貓和人一樣,只有一條命,你有沒有常識啊!”徐思勇的話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你不信我可以試給你看,我現在去操場把那隻老貓抓起來,從天台把牠擲下去,看看牠會不會死。”楊誠毅說完就一支箭似的跑到操場去捉貓。

當他們看見楊誠毅抱著貓兒跑上天台時,大家都心知不妙,這個白癡在學校殺貓一定會把事情鬧大,弄得不好還會把他們過去的行為供出來。於是三人想也不想便衝上去試圖阻止他。

到了天台,只見楊誠毅把老貓高高舉起,看來快要把牠從六樓摔下去。但他突然又把貓輕輕放下,然後說:“剛才那隻貓跟我說,牠沒有九條命,我才有九條命,不信我現在試給你們看。”

說完他就一躍而起,跳過圍欄,雙手張開,快速墜落,頭顱著地,在校園留下一大片鮮紅的腦槳,一群老師與高年班的同學目睹他的死狀,呆立當場,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利鈞強、萬文明、徐思勇被警察拘捕時,那隻老貓睜大眼睛看著他們,這種陰森恐怖的眼神,將會纏繞三人一生一世。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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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然寂然,在澳門生活的文字工作者,結集出版的作品包括小說集《有發生過》、《月黑風高》、《撫摸》、《救命》,散文集《青春殘酷物語》、《閱讀,無以名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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