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的時刻

那一年，在南部的獸醫院巧遇一隻瀕危的幼貓，因為拾去求診的人無力照護（只是住家附近的浪貓），我也就因緣際會地帶牠北返，雖然心裡明白牠大概存活不久，總還抱著一絲希望。

去了相熟的獸醫師那兒，再次確認情況很不樂觀，只能為牠洗淨吹乾，為牠佈置一個舒服些的紙箱。返家後，我將牠放在書桌座位旁，點了盞燈泡維持熱度，那時我在心中默默為牠起了名字叫「阿撿」，祈禱牠或許因此撿回一條命。

過了段時間，牠開始抽搐，我抱起牠說：「沒關係，你已經好努力了，謝謝你的努力。」然後，阿撿帶著牠的新名字，結束了我們不到24小時的短短相遇，真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當時安靜了半晌，決定紀錄下這段相遇，打文章的時候淚湧痛哭，後來回想起，這好似不是第一次，透過書寫來宣洩內在的鬱結，或哀傷，或絞繞糾纏。

經過許多年後，我在某一回的小劇場演出裡說了這個故事，說得喉哽聲咽，雖然出乎意外地使演出進入一個對的狀態，但還是暗自吃驚，以為早就釋放的情感居然還留有如此餘威。如此又經過年餘，在一回排練創作中以獨角戲的形式拾起當時的情景，那情緒的波瀾動盪依舊，事後與共同創作的朋友們聊起這件事，一位友人說：「恐怕不只是阿撿的事件本身，而是因為那句話觸動了你的處境，你很需要有人對你說：『沒關係，你已經好努力了，謝謝你的努力』。」當下恍然，彷彿被點透了，好像是這樣，好像是這樣......

想起這種種，緣於近日遭逢的事，由於真心欣賞與相待，所以願意相信，願意理解，願意吞下的種種，卻被突如其來的一箭而動搖，回頭想想，這也是自己的選擇，因為選擇同理地對待，選擇不造成對立的情緒，而共同創造了如今的實相吧。但還是傷心。

需要再沉澱沉澱思緒，也許才能回溯這一切的始末，寫下的時候才會哭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