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绳丨11月:情绪的漩涡(2024年,总第29期)

于立青
·
·
IPFS
夜骑开封、暴力伤人事件、战地网红、李子柒。

大二那年期末,因为要搬到另外的校区,“刷夜”一词开始在同年级间流传。出于纪念,离校前最后一天,不少人都跑到体育场露宿,我和朋友也加入其中。

校方怕出事,很快下达离开的通牒。为避开保安的驱逐,我不得不躲在体育场的厕所里好一阵。然而,本觉得风头已过,保安又折返回来,手电筒一扫,立马发现体育场上仅剩的我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离开,却没有回宿舍。

那一晚,我仿佛决心非“刷夜”不可。折腾了好几个地方,我们终于在图书馆门前的空地再度躺下。可蚊子侵扰,让我一整晚都难言舒适,大清早就醒来。

这段对学业没有什么价值的经历,折射出青年阶段普遍的探索心理。正因如此,看到媒体对郑州大学生“夜骑开封”的报道时,我仍可以很大程度与之共情。但是,我也能察觉到某种代际差异——与好几年前不同,今天的大学生被拉入更大的情绪场域,在“人生是旷野”这类“做自己”的流行语中不断打转、失意。

讨论该群体的处境,成为11月“结绳”的旨趣之一。这当然不仅是由于年轻一代关系着社会未来,实际上,挑拨情绪的生意已散布于各个角落。

关注部分,则将沿着各种情绪脉络,选择频发的暴力事件、在战场的网络博主、李子柒的复出等话题作为补充。


讨论


01丨数万骑行者背后

青春没有售价,夜骑开封拿下——11月上旬,这句口号一度成为无数大学生追求刺激的写照。

从郑州到开封的郑开大道将近40千米,2021年通车15周年之际,开封网报道,两地早已实现城市公交、出租车、城际公交、长途客运、旅游专线和郑开城际铁路、郑徐高铁之间的无缝对接。尽管如此,年轻人们仍选择骑着自行车连夜上路,次日清晨抵达。[1]

“夜骑开封”的风潮,似乎可以追溯到6月。

11月2日,河南广播电视台采访了“第一个从郑州夜骑开封的女生”,后者介绍,6月18日,她与同学上完课后,想吃开封的灌汤包,于是挑战骑共享单车前往。

“青春就这么一次,肯定要和自己的大学好朋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行动。”受访者如是总结说。[2]

很难确定这种情绪具体在什么时候大规模爆发,正如到底有多少骑行者参与其中,也无从准确计量。但媒体事后的梳理,很多都指向11月初,在政府、景区、自媒体等多方叠加造势下,骑行规模累计破万。

化名张丽的郑州大学生,向极目新闻表示,10月起,她就常在短视频等社交平台看到跑步去开封的攻略,随后夜骑的大学生越来越多。11月9日,结合《河南日报》从铁路部门获得的信息——宋城路站出现大规模客流,预计发送旅客2.4万人次——加上以其他方式返回郑州的大学生,10月8日晚从郑州骑行至开封的人数可能超过2.4万人。[3]

2.4万,也许就是一晚上最高的具体下限了。11月9日,“夜骑开封”被猝然叫停。

哈啰美团、青桔三家共享单车运营公司先后倡议,鉴于安全、健康、运维、环境等因素,希望大学生慎重考虑并减少从郑州骑行至开封的行为。[4][5]

开封融媒同样选择在凌晨表态,苦口婆心地劝大学生“骑行没必要扎堆,青春不只在深夜”,以至于最后都搬出“更要平安”的要求。[6][7]

11月9日晚些时候,郑州、开封两地交通部门发布交通管制公告,决定自11月9日16时至10日12时,对郑开大道非机动车道实行禁行措施。然而,事实证明,“被管制”的时段远比这个期限要长,至少11月里,再没有类似活动见诸报道。[8]

为什么“夜骑开封”不再受到主流舆论鼓励?一种拿腔作调的流行批评称,“十万开封骑行客,不如云南一少年”。

“云南一少年”指的是富宁县一位中学生,他在活动上当众质问学校,为何有钱请无人机表演、建安娜草堂,却不给学生修宿舍。

前述对比有意促成一种人格的高下分野,激起公众的情绪——“一少年”敢于挑战权威,维护利益,值得钦佩;“骑行客”盲目跟风,没有棱角,令人鄙夷。不过,如此“一少年”,有多少看客自以为是的猜想?

这里且不去谈“一少年”的声讨是否以及在何种程度上属实,毕竟,公开报道实在太少。除了富宁县教育体育局通过一份简要说明否认,仅有澎湃新闻援引负责人的说法表示,该学生参加的节目在海选阶段未获通过,导致活动现场情绪激动,“遂作出上述行为”,并且强调,他“有旷课的情况”。[9][10]

要是我们对调查结果有所保留,那至少能在这一点上达成广泛共识,即“云南一少年”并没有挑战到什么权威。再说得直接一点,整体上,今天的学生没有所谓的“棱角”可言了。

那名中学生的命运,恐怕也会落入夜骑开封的大学生的类似处境。随着外界对骑行活动管制,高校内很快传出,学生外出需要临时出门证,一种你可以理解成应试教育导向下封闭式管理的请假离校凭证,或者如同瘟疫期间的身体移动资格。[11]

因此,自媒体获取流量之外,“十万开封骑行客,不如云南一少年”这般似是而非的责备,并无什么价值。

与之对比,另一种声音虽然直白且尖锐,滑向侮辱的边界,客观上却有更多的讨论空间。其中代表,便是来自福建华侨大学的老师。

“河南作为教育贫困省,一帮子移动造粪机无所事事,别人在卷四六级,GRE,TOEFL,雅思,实习,计算机考级,这帮xx花着父母的钱放飞自我毫无人生规划,典型的酒囊饭袋!”发言者评价道。尽管华侨大学接到举报后,立马与之割席,但不妨碍该类言论在互联网上引起共鸣和余波。[12]

觉得大学生“夜骑开封”是无所事事,实际上暗含了一个前提——大学生“应该”有大学生的样子,并且“大学生的样子”主要指向努力学习,以便在毕业后找到好工作。

可首先,大学生为什么“应该”是某个样子?

跟中学不同,大学教育并不属于义务教育。《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规定,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故而理论层面,初中毕业后,一个人便可以选择不去读高中,更不用说上大学。[13]

大学生的“应该”义务,来自与高校之间的约定。简单地说,大学生交学费,高校提供服务,当大学生经过评定达到相应要求、水平,高校则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法》向合格的大学生授予学位。反之,大学生就无法拿到学位证书。[14]

其次,有什么理由认为,“大学生的样子”是中小学阶段——只要努力学习,提高成绩,就能获得奖赏——的翻版?

要被追责的华侨大学老师,以及那些在社交媒体上支持他“话粗理不粗”的用户,大概都是优绩主义的受益者。这套理念觉得,学习和考试是最为公平的安排,“英雄不问出处”。换言之,优绩主义的吸引力,就在于给人们打破地位世袭的机会想象。然而诸多学者已提出,优绩主义恰恰固化了社会阶层。[15]

无数现实表明,今天的青年面临晋升通道的拥堵,甚至保持原有生活水平而不得。在此背景下,“夜骑开封”像是大学生的一次有限放纵,如果没办法退出,那就作为未来将经受的失意的某种心理代偿。[16]

这个容易被贴上“非理性”标签的群体,显然也清楚,花上一整晚,跨越到其他城市,无论吃美食抑或逛景区,都算不上正常“大学生的样子”。

一位亲历者自述,在初看“夜骑开封”的视频后,她感叹“他们怕不是疯了吧”,结果11月1日,自己和朋友踏上了郑开大道。等她回来后,刚开始形容她去骑行是“疯了”的室友们都来取经,“天天在抖音上刷到,也想去试试”。[17]

封面新闻采访的其他大四学生,用相似的口吻描述:“这次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发疯’的机会了,想给青春留下点东西。”[18]

也就是说,介于病态与非病态之间、被很大程度夸张化的“疯狂”,正是这些大学生所剩不多的能自我实现和掌控的状态。他们不仅希望离开被安排的日常,更要在前述“脱轨”中,寻求某种新奇的刺激体验,来稳固和强化对自身价值的认同。

另外,很值得注意,“夜骑开封”只不过如此情绪的最新一股支流罢了。

2024年暑期,为吸引游客,一些景区向外寻求“野人”演员,引起一批大学生应聘。河北东太行景区相关工作人员透露,他们原以为申请多则几十份,结果人数很快飙升至上万。

从工作的选择标准看,“野人”不允许说话,待遇难言高薪,需求很受天气等因素影响,并非长久之计。唯一能够解释的,恐怕就是某种豁免特权——成为景区“野人”,不用真的茹毛饮血、巢居穴处,却可尽情叫喊、上蹿下跳、抢夺游客食物,而它们通常在秩序井然的社会中被抵制。[19]

倘若往前追溯,今天争当“野人”的盛况,不过是2022年11月席卷各大高校“爬行”活动的内涵延伸。而那会儿的“纸盒狗”热潮,也能在眼下的“宠物石”风尚中找到互文。[20][21]

据《都市快报》了解,2024年以来,淘宝平台“宠物石”的开店量、销售量都有明显上升趋势。8月,成交量更是环比增长246%,消费者多为“九五后”到“〇〇后”。[22]

“宠物石”的概念并不新鲜。本质上,它就是一块石头。然而,自19世纪70年代经由加里·达尔(Gary Dahl)的营销,“宠物石”一跃成为被投射不同性格、血统的存在,获得公众追捧,并在此后不断出现回潮。[23]

采访中,达尔曾直言,彼时大家无聊得很,厌倦了生活的种种问题,“宠物石”好似给他们提供一段奇妙疯狂的旅程。[24]

这些漫长的脉络证明,“夜骑开封”实在难以承载什么政治性诉求。

一方面,主流声音不允许如此行事。例如,澎湃新闻的一篇评论文章,就将《我在北京送快递》作者胡安焉落魄时从广州骑自行车去北京的经历,曲解嫁接到“夜骑开封”的大学生身上,表明后者也在为青春回忆留下财富,以此将任何可能的旁逸斜出消除。[25][26]

另一方面,大学生则主动拥抱权威,带着国旗上路,自发高声合唱爱国歌曲。参照散诸报道和社交平台的言论,参与者普遍想要的,更多是一种小小的快乐。[27]

“大部分人忽略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很多事情它不需要有意义,吃喝玩乐并不等于虚度光阴,吃苦耐劳也不等于意义非凡。”河南广播电视台采访“第一个从郑州夜骑开封的女生”的视频下,一条高赞留言写道,“当你焦虑、精神内耗的时候,请一定要记得,人生是各种各样体验的叠加。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去做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你的体验就是意义。”

该评论者反复强调,我们不应该被传统世俗的观念捆绑,并在结尾引用了两句流行的表达——“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以及“passion”。[2]

问题是,“体验就是意义”这句话背后,到底在追求什么?

2018年,深圳诚品书店策划的活动上,媒体人梁文道讨论了“何遣有涯之生”。之前,他听到很多抱怨,觉得工作太忙而没有闲暇,但真正闲下来,抱怨者又不知道做什么。此间矛盾令他惊讶。

梁文道于是引入思想家的实验进行说明。按照马克思的讲法,当一个人不必为温饱或者外在目的而劳动,他才是自由的,才有闲暇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这种闲暇有价值吗?

让我们想象一下:你旅行并非出于工作,而是因为你喜欢。假设有一台机器,连接大脑后,直接令你感受到去世界各地的快乐,大概你不干,因为缺乏过程(哪怕舟车劳顿);现在,有另一台机器,它可以使你亲自四处游玩,却都没办法感受快乐,这时你恐怕照样不愿。

所以,你要干吗?你所期待的闲暇,所做的事情,难道不正是一种受虐吗?

亚里士多德跟马克思类似,认为所有劳动的目的只有一个,闲暇。不过,古希腊时期对闲暇的理解,跟今天的语境不同。

在古希腊,教育被认为是闲暇活动,“闲暇”(schule)的希腊文,实乃英语中“学校”(school)的词源。这个意义上,闲暇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工作,一种有别于谋生、激发你潜能的工作。一个人的潜能得到最大发挥,那便属于幸福。

“人是政治的动物。”这句话指向人的本质之一,即人是活在社群里,应该与他者友善相处。“做个好人”并非外在要求,而是自我实现的需要——我做好人,就是在发挥之所以为人的潜能。

梁文道提醒,我们本该有很多渠道实现人生潜能。比方说,你通过玩电子游戏来试探、发挥出某种能力。这个过程叫你痛苦,但它属于附带的结果;你也不是为了追求胜利,而在于游戏过程里实现自我潜能的感受,这种感受总要动态地(而非像上面的思想实验那样直接提供静态的快乐刺激)展现。

“这件事情是非常重要的,”梁文道补充说,“如果整个社会没有足够的这种抽象资源提供给大家, 让大家都觉得,生活都很没有目标、我找不到爱好、很没有方向、我只是上班的时候,这种社会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很危险的东西,……是能够给人类带来浩劫的。”

历史上,此类悲剧——当一个社会的年轻普遍觉得空乏,他们需要一个东西令自己“活得真实”,活在一个“大我”里,乃至于不惜献出生命——在德国发生过,在日本亦发生过。[28]

兜兜转转一圈,我当然不是说,“夜骑开封”活动冒天下之大不韪;更无意指责,今天的大学生不学无术、不思进取。

相反,我切身理解这个群体如何渴求情绪刺激(话说回来,寻求稍纵即逝的新鲜感的,又何止大学生?)。但作为媒体人,我希望尽到该身份赋予的道德责任——难道,大家都想每天活在加固而非冲击我们情绪结构的叙事里?[29]

也因此,对于青年的虚无感视而不见,那些将各种信号歌颂为青春的虚与委蛇,都叫人生厌。如果社会对背后的问题没有广泛的认知和讨论,下一场“夜骑”就总会在更大尺度上爆发。[30]


关注


01丨三地出现伤人事件

11月12日,珠海市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介绍,11月11日,该市体育中心发生一起犯罪嫌疑人驾车冲撞市民的重大恶性案件,导致35人死亡、43人受伤。[31]

11月16日,宜兴市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介绍,宜兴无锡工艺职业技术学院发生一起持刀伤人案件,共造成8人死亡、17人受伤。[32]

11月19日,常德市鼎城区公安局发布警情通报介绍,该区玉霞街道双潭路附近发生一起车辆撞人事件,伤者送往医院救治,目前均无生命危险。[33]

BBC中文在一篇报道中,进行了更为详细的梳理。受访者认为,信心丧失是如此频繁发生恶性伤人案件的特别重要的原因。在往年,社会上处于边缘状况的人可能尚存一些希望,而伴随整体经济情况下行,2024年出现特别悲观的气氛。[34]

即使这样,解困式报道仍难觅踪迹。端传媒指出,珠海的悲剧发生时间临近两年一度的中国航展,如此背景下,对撞人事件焦点问题的关注,势必被压制和转移。[35]


02丨在俄乌战场当网红

仍在持续俄乌战火并不遥远——这不是针对那些活跃的时政博主与他们的拥趸说的,而是投身战场的中国人。

23岁的乾元,是端传媒报道的一位雇佣兵。他看到一条介绍俄罗斯征兵处的短视频,得知入伍工资高,就买了火车票和机票,2023年8月抵达莫斯科。

入伍后在训练营待了两个多月,乾元他们这批新兵被送往乌克兰。到了乌克兰,用抖音查看附近的博主,他发现“好多中国人啊”。

谈及参军理由,乾元解释:“第一就是国内大环境真的不太好。第二就是我没有当过兵。”另一位网红红色马卡龙则称,自己参军是为了体验战争。

虽然“体验”成了不少中国雇佣兵的动机,但这种经历谈不上轻松,甚至十分危险。战场上,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中国人的身份并不能提供豁免。渐渐的,乾元还察觉,他们好像很难离开了。

于是,乾元想求助媒体。采访中途,他突然谈起家人。“我很想他们,”他哽咽,停顿很久,“如果能尽快回国,我想好好陪他们几年。”

乾元是甘肃人,出自农民家庭,十几岁时家里搬到市区。初中毕业,他去酒吧上夜班,后来辗转成都、上海、福建、北京,什么活都干。到莫斯科入伍前,乾元在消防队工作,每天训练又苦又累,枯燥乏味,工资只有一线城市消防员的一半。最终,在朋友的怂恿下,他脑子一热,决心跑上战场。

“来了之后发现,那个(消防队的工作)好幸福啊。”乾元说,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离开俄罗斯。

对于自己的人生际遇,乾元有些无奈。“没上学之前我爸就告诉我,不好好学习就放羊,我现在学(初中)也上了,虽然学历不高,国外也跑了,”他说,“到头来还是得放羊。”[36]


03丨李子柒走向符号化

视频停更三年后,11月12日,李子柒接连在社交平台发布两个作品,宣告自己的回归。[37]

网民没有忘记这位“曾经的顶流”,或者说,李子柒一直都被视作“顶流”。她的再度创作,继续描绘“田园美好生活”的内容,毫无意外地迅速引发舆论关注。

颇可玩味的一点是,主流媒体紧跟李子柒的复更档期,放出对其本人的深度采访,暗示着二者早已搭上线。媒体人宋志标将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比作是对李子柒的一次奖赏,她的未来之路将从此铺就。

宋志标称,李子柒视频真正面临的真实性检验,在于宏观层面,正如她的复出撞上珠海发生的悲剧所呈现的关系那样。

“这就是李子柒的真正挑战,”宋志标总结说,“当她用唯美视频营造一个优美的、不染尘埃的过去(传统)时,现实却在无法优美的滚滚红尘中激烈地展开。李子柒对传统手艺的滤镜化呈现,势必要遇上更多人复杂的命运感,其作品总有被诘问‘何以自处’的那一天。”

也许,摆脱“资本”的李子柒,会加快走进主流宣传题材里。但在她感叹“资本真是好手段”并与之决裂前,未尝不在扮演着某种符号。[38]

另一位作者曾撰文分析,在李子柒视频里,”我们看到的是乡村被嵌入以城市为核心的全球资本主义体系之中”,“在陈旧的观念和落后的建设上作为城市的对立面要被抛弃”之余,它的精神和文化又已然成了“桃花源和避难所”。

“比起真实的景象,田园幻想中的乡村更多是作为一种被凝视的文化景观而存在,目的是为观看者提供愉悦。”文章总结说。[39]


参考备注:


作者保留所有权利

愿我们依旧好奇、理性与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