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大全：談上官鼎的《妖刀與天劍》

最近讀完上官鼎的《妖刀與天劍》，感覺很特別，不似是讀看完一則故事，反而在回想書中究竟出現了多少種背叛，坦白說，我好像讀了一本背叛大全，這也真是一個別出心裁的大題目。

我對上官鼎的認知，由武俠小說開始，像我這種業餘作者，當然會覺得他的寫作歷程很神奇。話說原名劉兆玄的他十七歲時為了賺取稿費，與兩位兄弟合力以“上官鼎”之名發表武俠小說，大受歡迎，但幾年後他到了外國唸書，取得博士學位便在學術界奮鬥，先後任台灣清華大學和東吳大學校長，又曾任行政院院長。他在政界與學界退休之後重拾寫小說之筆，年過七十而推出一套五冊的長篇巨著《王道劍》，隨後探索不同類型的題材，出版多部作品。這樣的寫作之路，的確相當精彩。

說回《妖刀與天劍》，光看書名我以為又是武俠小說，故事圍繞中日兩大鑄劍高手翁翌皇與村正梅之助畢生的技藝較量，兩人為了造出天下第一的兵器，展開連場激戰，而且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尋找勝過對方的秘技，終於分別鑄成妖刀和天劍，但這場橫跨幾十年的比拼只是小說的其中一條主線。這一刀一劍牽引出當時縱橫四海，精通葡語，多次來澳門與葡萄牙人打交道的鄭芝龍，然後寫到明朝亡國，鄭芝龍與兒子鄭成功面對改朝換代所作出的生死抉擇，這時候妖刀與天劍雖然也在故事中起著關鍵作用，但武俠元素已不多見，反而以嶄新的角度寫鄭成功與一眾明朝遺臣的心理轉折，歷史小說的佈局清晰可見。但上官鼎技不止此，他還要寫兩大神兵利器在四百多年後重見天日，從而引發出一段別開生面的商戰故事。

儘管小說呈現不同類型也涉及多種元素，顯示作者不滿足於只寫武俠，還要演示變化多端的寫作技藝，但貫串全書的始終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問題。上官鼎著力描寫各種形式的背叛，父子、夫妻、朋友、君臣之間，無論是為了一已私欲、維護面子，甚至國家大事，都有可能產生不同形式的背叛，即使到了現化文明社會，在上司與下屬、秘書與老闆、生意伙伴與競爭對手之間，背叛的情節還是隨時都會出現。以作者長輩級的閱歷，書寫這類人性陰暗面自然駕輕就熟，難得的是他的描述十分克制，不會一面倒的批評背叛之人，反而會以不同的方法呈現當事人的處境，讓讀者了解這些人下決定時所面對的實際情況。

我讀這本小說的其中一項得著是了解到歷史人物鄭芝龍與澳門的關係，從中也能體會到明朝末年我們這個小漁村的國際商港地位，這條線索其實是上佳的小說題材，可以發想出意想不到的情節。澳門的故事肯定尚有很多元素有待發掘，希望將來會有本地的小說好手借鑑前人的經驗，寫出好看的作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