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待在你的国门外,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向我敞开
骄傲的六月过去了,接下来每天都是耻辱的日子。看到《国安法》的细节,在某种”习已为常“的麻木中,依然隐约难受了。像是脚底早已被粗粝的地面磨出厚厚的死皮,可死皮下有时还是会起泡。每当想站起前进,就会痛一下。
今年年初我还打算着,五六月应该去大理住一段时间,看看中国的嬉皮之都,吃吃喝喝,买买淘宝。虽然回国的计划总会带来不安,但我告诉自己,边控轮不到我这种小鱼小虾,不必杞人忧天。然而现在看来,不要说今年,也许几年之内,也许在真正的转向发生前,我和“我的祖国”的心理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不由想到去年在阿德莱德的OzAsia Festival,我终于看了话剧《宝岛一村》,知道这部话剧太久了,没想到会在另一个半球的剧场看上。剧中我数度落泪,去过台湾两次,也去过彩虹眷村这样的景点,但那晚竟是我第一次去切实想象,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后,从此远离故土,该有多残忍。
那晚的演出现场,阿德莱德的大剧场几乎坐满了,目测华人占了一半以上。话剧表演时有英文字幕显示,但不知是不是字幕操作员不懂中文的缘故,字幕经常和台词脱节,且翻译得不知所云。也许阿德莱德是座太小的城市,很巧的是,我曾求诊过的过敏科医生,正好和她的同伴在我邻座。当初就诊时彼此都用英语交流,如若不是话剧遇上,我不会知道她是台湾人。出了剧场,我和她就都会回到澳大利亚移民的日常生活中,也许有一天,我和她都会自我指认为“澳大利亚人”。但当眷村的种种在舞台上呈现,而英语字幕则不知所云时,她随剧情起伏的笑与静,让我想着,有些感受或许非得是“华人”才能分享。
但我也可能是错的。我应该是错了。有阵子总看Netflix的纪录片,让我遇到了《Christiane Amanpour: Sex & Love Around the World》,它选取了全世界六个城市,讲那里人们对于爱和性的观念。其中一个城市是贝鲁特,那里曾被誉为”中东巴黎“,却在上世纪70年代黎巴嫩内战开始后,一度分裂成东西两个部分。那集的开头,是当地诗人朗诵一首叫做《贝鲁特,我的胎记》的诗。
诗人Dima Mikayel Matta曾在纽约大学求学,这首诗也由英语写就,对我来说不难理解,一些句子引发了我深深的共鸣。于是我找到了这首诗的文本,并且把它翻译成了中文。人类的困境量若繁星,语言也千奇百怪,可人类的感受却并没有那么多的变化。借助诗歌、话剧等艺术的揭示,我们或可超越文化和语言,辨识自我,也理解他人,而这也或许是对抗诸多困境的希望所在。
把这首诗和我的翻译分享给你,也许,你也能从中辨认出诗人,辨认出我,也辨认出你自己。
Beirut, my birthmark 贝鲁特,我的胎记 What came with you, Beirut? 你携什么而来,贝鲁特? Bullets before my mother's milk 我母亲奶水前到来的子弹 Beirut, you are under my skin, split bit by bit 贝鲁特,你在我肌肤之下,一点点分裂 You melt into sunset on blistered rooftops 你溶化成疮孔屋顶上的落日 It hurts to touch you, Beirut 触摸你让我疼痛,贝鲁特 You are a lesson I will never learn 你是我永远吸取不了的教训 It hurts to love you, Beirut 爱你让我疼痛,贝鲁特 But I still knock at your door at 4:00 a.m. 但我还是在凌晨四点敲你的门 With the neon lights in your neighborhood are dwindling 伴随着你四邻逐渐消逝的霓虹灯光 when the political chants in your square are soothed 当你广场上的政治喧嚣已肃静 I will stay outside your door 我会待在你的门外 I know you will never open for me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向我敞开 Beirut, I kissed your cracked sidewalks 贝鲁特,我曾亲吻你碎裂的街道 And slept huddled against your bullet ridden walls 也曾蜷缩着睡在你子弹穿透的墙下 You and I, it's a love story for the books 你和我,是一则为书本写就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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