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沒有被打死的惡夢裡！

（今天沒有用貓照騙你們，但還是很認真寫喲。我很喜歡我這系列的照片）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從不知道這些事會一直跟著我到成年，成為我對某些玩笑話、脅迫語氣有著極大的反應，不論是事發當下的激動情緒，或是事後在心裡的焦躁不安，都會讓我做著這樣一個惡夢：

夢裡，我始終像在《返校》電影裡那樣，在國中校園裡逃不出去，但有趣的事是，國中校園裡的同學不是那些曾經恐嚇過我的同學，而是高中三年我跟她們沒有什麼情感、她們也跟我沒什麼交集的同班同學。

一定很多人不曉得，有一種人是這樣的：他聽不懂你的玩笑話，他分辨不清楚你說的話裡的意思，到底是原意還是玩笑話，或者另有他意？他外表看起來很活潑也很友善，有時候傻傻呆呆的，但他內心非常膽小，也不太知道怎麼靠近別人，有時候他只好裝瘋賣傻好讓別人靠過來。

我常跟後來認識我的人說：我國中就是個諧星。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把模仿電視上的人當作遊戲，好融入我的同學團體。

校園霸凌應該很多人都遇過，同學之間的打鬧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沒有辦法把「捉弄別人」、「欺負別人」，甚至只是「講別人八卦」、「說別人壞話」當作一件「有趣」的事，或者就把它當作「喔每個人都這樣」這麼習以為常的事：「不要理他們就好了、小孩子都這樣嘛！哪個人沒有年輕過？」好像，我們都以為，只要這樣撐到長大就好了。

因為小學四年級摔斷一顆門牙，一直到了國中，也不知道是爸媽沒錢給我補牙還是想要等我大點才幫我弄新牙？我在那個青春正盛的校園裡，缺了一顆牙，好醜好醜，我總是嘻嘻哈哈想要掩飾我內心討厭別人恥笑我那顆牙的自卑，我好討厭它被當成一種玩笑變成綽號、變成別人提起我的形容。

我不太與同學群聚，也很難加入小團體，我總是一個人在校園裡晃盪，因為不擅和其他人互動，我常被誤解「很自大」、「很傲慢」、「很瞧不起人」，而當時的我已經長到170cm，所以有時偷偷瞄人一眼的時候，還會被說：「你為什麼斜著眼看我，瞪什麼瞪。」就這樣被圍在教室門口、堵在學校廁所。

這種情形我通常說不出話，一個字也講不出來。如果我稍微鼓起勇氣說：「我沒有。」又會因為我想要鼓起勇氣而音量提高被誤解成「我很大聲、我很兇」。沒有人幫我，那一次被女生圍住的時候，沒有人幫我。還好我很高大、還好我很醒目，並不是真的被圍起來不會被發現的那種。所有的人都看著這群人圍著我，我什麼也沒做，就等著上課鐘聲響起，老師來的時候同學就會一哄而散離開，我就得已獲救。

這只是我國中生涯的其中一次。後續幾次，可能因為我的不擅表達、表達太直接、太過正義感，或者分不清楚其他同學的玩笑話，以及善意和惡意我總是搞不清楚。整整三年，我只有最後的那個學期沒有被恐嚇威脅過；整整三年，我都提心吊膽不知道會不會在校園的哪個角落被圍毆。我總是沒有勇氣去問：「欸，你們到底說真的還說假的！」我也不像現在會直接去找人說清楚來個正面對決。（我不能在校園惹事，我媽媽的負擔已經夠大了。我不能再找她麻煩！）

但，整整三年，沒有任何人真的對我動過手，我卻日日都過著會在學校被打死的驚恐（你認真看過中學生打架打到見紅的，你不會覺得我這樣形容很誇張。）甚至會好想告訴他們：「欸，你們要不真的不爽揍我吧！揍完扯平，不要這樣嚇我。」如果我當時敢說，我就會把事情問清楚。但當時的我不敢！

我一直沒有意識到這些事影響了我後來什麼。一直到我重複做著這個惡夢：前面的夢境我永遠記不起來，但我知道我一直在國中校園裡排徊想找到門離開，卻怎麼也離不開，而每一次我都會在被團團包圍裡驚醒在冷汗裡！

還好我醒了。還好我長大了。還好我有能力逃跑了！

每當有人回憶青春、校園有多美好的時候，我都在想：「我才不要回到什麼十七歲、十五歲這種人生被規定該待在哪裡的日子。我才不要回到那個我只能乖乖去上學被恐嚇的世界。」

所以後來。

我如果遇到工作上被整的時候，我就會離職；我如果遇到誰脅迫我，我就會離開；我如果遇到任何一個每次談事情談不下去就端出架子要你記得你是員工、他是老闆，你是晚輩、他是長輩的人，我就會離開。我不需要跟你起衝突，也不用跟你一較長短，更不需要被你威脅，我可以離開！

幾年前，我寫了一篇小說，寫這件事。寫的時候如同寫這篇一樣，我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壓迫而哭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我也沒辦法控制。）我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把它寫完就再也不敢拿出來看。但從寫完那一刻開始，我就再也沒有做過這個惡夢！

至於為什麼是高中同班同學啊！哈哈，她們也是惡魔一群！但那時我已經學會不管她們了。女生也比較不會有暴力行為，但勾心鬥角的心機還是依然令人敬而遠之！

P.S
那篇小說倒是可以修，當時寫得並不好，但投了文學獎。後來有幾次提起勇氣把它打開來看，發現寫得真是爛XDDDDDDDD，不過倒把年少的恐懼全都寫出來了。

圖為20110606壽山動物園孩子玩水Canon EOS 5D Mark 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