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約炮不良品：上班族Y

我從來沒想過，這輩子會以親身實踐這件事。

「第一次見網友要約在人多的地方」、「要先跟親友報備」、「最好是偕伴同行」……這些聽到爛的戒條我一次打破。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即使當時的我深信Y確實只是個孤單的好人。

誰會約炮？
孤單的人，約炮的人十個裡面有八個如此；剩下的一個可能是有特殊嗜好，一個可能是壓抑生理需求太久急需解放。

總之，當提到「濫好人」這個詞，浮現在你腦海的，七八成就是Y的樣子。

初見面的時候，接近深夜十一點。Y怯怯地佇立於機車旁，機身映著後方麥當勞的微光。怯怯地，但他的眼神直勾勾看向我。

在被檢視著呢。我邊想邊露出微笑，裝作一切自然不過，我與他只是深夜碰面的情侶——我不曉得這是為了不讓路人疑竇，還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接過Y遞來的半罩安全帽，自然不過地穿上Y貼心帶來的外套、自然不過地跨上有些高的紅色檔車。

Y跟預想中一樣很多話，我心安了許多。我最不想聊的，就是關於我的事情，比如我就是那個因為孤單所以約炮的大多數人、比如我是為了逃避分手的痛而約的俗爛事實。福和橋上？或者永福橋上？夜風呼嘯，刮久了刮乾了眼。夜景很美但我沒什麼心情看，滿腦子都還在猶豫待會到底要不要開房間。

關於約炮的空間：我從來不考慮自己或對方的房間。
一來是為了生活的隱私，二來也是為了安全。在旅館開房間，可以確保會有人來趕、來清潔，但萬一是在私人的房間出事，可能要過上好幾天才會被發現（抖）。

沒特意去壓下在車側飛揚起的黑色裙擺，就如同剛剛相會之處選了亮晃晃的麥當勞前：反正夜黑至此，似乎無須顧及任何與顏面相關的問題。

一切以快速滿足欲望為最高原則。

Y很不愛自己，因為他不敢為了滿足自己而去阻礙到對方。每個決定都會依憑我的話語而生，無心的一句「想吃豆花」，Y便仔仔細細地騎遍周遭的小吃街，而Y分明就是為了打上一炮，才有這趟淡水遊的。

Y其實很保守，這是第二個觀察。從見面開始，幾乎都是我主動接觸Y——這點我自己也很意外。從機車上輕輕攬著腰、在漁人碼頭差點跌倒於是抓了Y的手……而Y始終沒有觸碰我。

就在我真的以為今晚就是純粹抱著睡覺時，Y方才從並肩而坐的床沿忽然吻了上來。

關於觀察：與陌生人邂逅是約炮的一大魅力。
儘管見面前總會有一小段時間的對話，但實際見了面，實際看見對方動作的枝微末節、感受對方的情緒，將使你對此人的認識，指數般飆升。
更重要的是，你會在這種必須同時保持警戒與情趣的過程中，認識與平時很不一樣的自己。

在Y吻上自己的脖頸時，我出神了。想著到底是因為Y還眷戀著在一起七年的前女友，還是被道德感拖延，或者其他更瑣碎的因素以至於推遲到現在才出手？不過這些繁瑣的思緒，在久違的肉體快感面前，顯得完全不重要。

「我就矮啊，當然要貼心一點」 
「我前女友條件真的很好，我能追到她已經不可思議了」 

每當Y笑著這麼說，我就想給他一個擁抱。眼前這個27歲的男子，過去到底有多少人笑過他的身高、總是被暗示或教導應該要處處為他人才能得到幸福…..幸福、幸福，笑容跟它，從來無法畫上等號。

關於修補：在愛裡受的傷害，以性緩解／和解。
如同影集《謀殺入門課》（How To Get Away With Murder），性撫慰人心，也能摧毀一個人。
罪惡與美好皆與性慾形影不離。
然而若以約炮為前提，除非你遇到大雷炮或是可怕的壞人，性真的是一帖萬能良藥。

想到前幾天自己在某書的序裡讀到：「一旦你嘗過愛的滋味，你就再也無法退而求其次。」 今晚我明白，愛與性是可以完全無關的。愛難以退而求其次，性的標準則不高。

愛不見得帶來性，性或許能帶來一些愛…..也許是假象，但只要體溫的熱度還在，假象的魔力就會持續縈繞。像煙一般，柔暈了不熟悉的五官輪廓、不好的默契與不自然的氣味。

曾經被愛過也曾經愛過人的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呢。望著已悄然睡去的Y，我闔上眼。只要有溫度陪自己入眠，誰都好。

睡前記得拉上窗簾，早上醒來時就還能留戀殘存的煙、不被日光刺破醉夢。

第一次約炮已是近兩年前的事了，後來我與Y又約了數次，直到Y提出交往的要求才停止關係。

與Y的性沒有壓力，我們也不太去評論對方的表現，那段日子裡就彷彿是會有肉體關係的普通朋友。如果他沒有暈船，或許現在偶爾還會與他見面吧？

我本來以為這輩子不可能會對約炮的人產生感情，直到我後來遇到大叔R。不過這個故事長了許多也比較沈重，比較值得公開分享的，大概只有我與R去過的超棒旅館與激情的性愛過程吧（笑）

約炮紀實，下回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