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第六天 從此，我不再養兔子

第六天：寫一個你可能不再聯繫，或聯繫不到卻始終有羈絆的家庭成員，說說你們的互動與故事。

是我活該，不該聽商場那位咖啡師說「有頭痛心悸或者晚上睡不著是因為杯咖啡唔靚」的。晚上7時多喝完一杯special 奶啡後，到現在凌晨3時還是眼光光。

凌晨3時的腦袋想法多多，卻不太擅長吸收，既然無法裝載日光日白的文字，就來寫些灰暗點的。

諸如我從前養過最久、也是向我第一次示範何謂「死亡」的、我那最可愛的寵物兔Momo。

讓我為你介紹，Momo是一隻長毛安哥拉兔，毛身白，中間有一條棕色的楚河漢界分開左身軀與右身軀，而兩隻豎起的耳朵也是同樣、温暖的毛茸茸的棕色。還記得，每次按摩牠的耳朵，牠都會牙齒左右左右地磨起牙來。

然後，以雙手手指拓著牠雙邊臉頰，用兩隻拇指在兩眼之間的位置順著毛順撫摸，會令牠從原本站著（四肢著地啦）的姿勢，快速改為「部蛋」的模樣，即猶如母雞孵蛋、四爪全收在肚子下、坐著的姿態。可愛得佢。

記得Mo仔是我於旺角女人街附近一間叫「I Love Rabbit」的店買的，那是我只有12歲，晚上去看時發現只剩一兩隻兔子可選，但又不想「無功而回」，就賴著要買這一隻不知為何減了價的兔兔。一時的衝動與讓步，一養就六年。

其實，兔子的生命力不比狗低，可以養到十多年的。可是，為何只有6年就走了呢？

牠在我中一購入時只三個月大，6年後，牠6歲又3個月，而我正在讀中六。中六上學期，是補課與自修室；中六下學期，就是文憑試了。印象中，為了這個考試，我每天從下課的時份起，就買一個芝士火腿潛艇包，走到附近的自修室温書，直至自修室響起廣播，「開放時間尚餘半小時；尚餘15分鐘」，然後感覺到身邊的紅色座椅一張接一張地丟空，我才從在YouTube 下載後上傳到當時的電子書、一首約兩小時的「Music for concentration」純音樂中、以及抄滿化學方程的密麻麻筆記中驚覺，原來已經10時，要回家洗澡睡覺準備明天把今天再重演一遍。

在這般節奏下，我連Momo何時離開、離開的模樣也沒什麼印象，只記得牠不是自然死亡，而且是我媽告訴我的。但當時，對一心只有「我一定要考好文憑試入到__大__系，沒有否則」的我而言，擠不出感受「傷心」的心間。真的，我連Momo、那一高興就會蹦蹦跳惹得我和我妹哈哈大笑、最喜歡聞我爸的臭鞋、曾被無知的我們用吸塵機聲嚇，只為看到牠「部蛋」的渾圓模樣的Momo，這曾經是世上最精靈可愛、總是帶給我們歡樂的Momo，竟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了，而我連感覺牠死了空間都沒有。

死，只是一個概念。與Covalent Bond 一樣，是個名詞。又或是一段遙遠的歷史，我得花些氣力，才能聯想起牠與今天的我的關係。

我只依稀記得，那段日子，我從自修室回家後，會在客廳看YouTube ，麻木地、報復式地。而旁邊、籠𥚃的牠的生命，就在一點一點地流逝。也記得，牠的眼睛與尾巴的毛，漸漸出現黏稠的、啡色的甚麼。我當時是看見了，卻也看不見。

自此，我就沒有再養兔子，或相等大小的寵物。要照顧一個生命，不容易。而今天回想，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討厭香港的教育制度，因為他曾經害死了一隻兔子。

And I have stated it mild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