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觀海上鋼琴師

最近重看了一部老影片：《海上鋼琴師》。《海上鋼琴師》（義大利語片名：La Leggenda del Pianista sull'Oceano，英語片名：The Legend of 1900）原是是一部義大利電影，由提姆‧羅斯主演，朱賽普‧托耐特執導，電影是由亞歷山卓‧巴利科1994年的劇場文本《1900：獨白》所改編而成。

在《海上鋼琴師》片中，有一位名叫「1900」的鋼琴師，他天生異稟，琴藝超絕；影片情節之富於傳奇性，更是令人大呼過癮。從影片性質來看，無庸置疑，是一部高水準的文學電影。

看完《海上鋼琴師》之後，1900這個人物，一直盤旋在腦海中，久久不去。他那個「還未開始，便已結束」的戀情，更使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感傷；至於堅持留在船上，與郵船共存亡的驚人之舉，也使我相當震撼。為什麼1900不下船？為什麼？實在是個值得思考的謎題。

覺得1900是一位孤獨的音樂家。孤獨，常常是藝術創作的心理要件；李白、杜甫固然如此，莎士比亞、關漢卿又何嘗不然？！片中的1900，生於郵輪、長於郵輪，他無親無故，搞不清父母是誰？既無童年，也沒受教育。他的生活空間，局限在這艘大型豪華郵輪上。雖然每天與數千乘客相處，但只有一個吹小號名叫阿康的，堪稱是他的好友。

船上每一個乘客，都有各自奔赴的目的地，他們或者懷著移居新大陸的美夢下了郵輪，或者是為了到新大陸探望親友而登上陸地，不管怎樣，都有個航行的終點。然而，1900漂洋過海，卻沒有航行終點！因為，這艘船就是他的家，離開了「家」，就是他所不了解的陌生世界。

1900是個極端內向的人，雖然在天天在樂隊工作，但是他羞怯、內向而且十分天真。他以想像代替理解，驚人的想像力，使得吹小號的阿康，深信1900絕對到過紐奧爾良！

鋼琴演奏既是1900的工作，也是他自我逃遁的天地。他才情無礙，每天彈琴，都不用看譜，上班的時間彈琴，固然是在創作；下班後的即興彈奏，更是他天賦才情的狂飆！爵士樂發明人，帶有輕藐的挑戰，1900竟然看不懂那是侮辱；直到他口出粗言，他才搞清所謂「挑戰」的意義。他真是天真得可以！

而這樣的鋼琴家，他的內心，卻極端寂寞。他豐沛又無出口的感情，亟待宣洩。直到他錄製唱片，才在一見鍾情的狀況下，愛上潘朵兒小姐。他的心靈一旦開了缺口，強烈的感情，排山倒海，噴薄而出。所以才有偷吻之舉。然而，那位潘朵兒小姐，卻根本不知情。1900太羞怯了，來不及送出唱片，她就已經下船了。這就注定了一齣「還未開始，就要結束」的悲劇戀情。

至於為什麼1900曾經打定主意下船，臨上岸時卻又抽腿？！這應是1900內心軟弱的表現。因為，一直到潘朵兒小姐快要下船，1900才有機會與她短暫交談，1900根本無法確定潘朵兒會不會愛他。而且，1900與潘朵兒父親所建立的友誼關係，也實在有限，這些都是使他踟躕不前的原因。

快要炸船之前，阿康終於找到1900；他們見面之後，1900所發表的那一段歪論，可以說是「垂死天鵝」的悲歌。所謂上了天堂，上帝將給他「兩隻右臂」的玩笑，聽起來實在很悲哀。其實，從他與爵士樂發明人那一段神奇的演奏比賽，說他擁有四隻手臂，也很恰當。

這部電影由一張唱片開端，以1900之死終結。而死亡，也是這段傳奇的最好結局。從此「廣陵絕散」了。但如果從另類的角度來看，說是1900神奇地完成了「獨造的鋼琴藝術」，似乎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