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人生日記 2:我的(不)完美人生——糞Game
我不曾放棄,一次都沒有——這當然是騙人的。但我不記得自己曾說出口:我他媽不幹了。哪怕一次。
仔細看題目的話,會發現很弔詭。記錄的不是一次大喊的時刻,而是一次【想要】大喊的時刻。或許把這些種種埋藏在心裏自己消化的人,遠遠多於那些讓我嚮往的人那樣,能把心底的忿忿不平甩到別人臉上,讓對方明確知道:老子中離了,你他媽愛玩自己玩去吧。大喊的時刻屈指可數,可想要大喊的時刻卻又哪能數得完呢。
每個人都有想要大喊的時刻,想的人很多,放棄不再去想的人可能也不少,但喊出口的人肯定不多的。
今天在讀《有限遊戲與無限遊戲》,這本書很哲學,很難讀。我曾經翻閱過中文譯本發現語病百出,像直接用谷歌翻譯翻出來的。於是放棄譯本,轉戰原文(順便學了Finite 有限的發音)。作者說,遊戲參與者必須出於自願才能參加,勉強玩的遊戲不叫遊戲。他又說,遊戲分成爲了結束遊戲(分勝負)的有限遊戲,以及爲了讓遊戲永遠進行下去的無限遊戲。
如果工作是遊戲,那肯定是有限遊戲。大部分打工人都是爲了結束工作而工作,下班後回歸自己的生活,做點其他的事情。但這悲慘的現實彷彿會永遠地持續下去,直到社會說,好,你夠老了,退下吧,才終於能夠離場。可我也能想象這樣下去終於到六十歲的自己,如同當年六歲懵懂的我,突然被推進學校,某些大人宣佈: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個學生了。然後我就開啓了6+6+4年似夢似醒,缺乏自我意識的時光。直到學業結束,這個跟隨了自己16年的標籤突然剝落,社會宣佈: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要工作的大人了。
這沒有很奇怪嗎?這不是糞作嗎?哇這怎麼玩?
這可以中離嗎?不會吧,不行嗎?
我在小學工作,覺得孩子很吵。真的。他們的嗓子像自帶大喇叭,未發育的聲線通常偏高,聲音從球場的一邊喊向另一邊完全不費力。更別提在教室裏凡是多於10個孩子的時候,他們聊天聲量的刺耳程度能物理上損傷耳朵。蘋果手錶提醒我現在的分貝高於某數值,請降低音量。
我好像曾幾何時也有過這樣子的嗓音,能夠大喊,能夠大笑大哭,讓身邊的人明確知道,Hey,我在這裏。
而我作爲教師,爲了自己,我對他們說,Hey,你們吵到我了,給我安靜。
就像當年學校裏的大人對我說的話那樣。
於是我忘記了如何大喊,因爲習得一個簡單的事實:自己的聲音未必會被人聽見。喊了出口,對自己沒有好處,只是自找苦吃。他們叫我安靜。也許我的聲音並不重要。
非常諷刺地,現在輪到我讓人不準大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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