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女子的童年拾遺 其二

我的人緣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在長成。大家都以為當班長會被討厭，但是我從小二當班長以來，有親衛隊。大家是出於信任感投票給我。曾經也讓其他人當班長過，但是大家怨聲載道。我是長年的資優生，不是因為成績而已，而是有些人喜歡跟我說話、讓我決定事情。

安排座位坐在我旁邊的男生，過半數會在學期結束前，跟同學說喜歡我。女生則是會被激起照顧我的心態。我從小就不太會吵架，除了在乎事理，也因為太多人幫我出頭。我跟我哥哥吵架，一定是我哥哥先被罵。我要是遇到很不講理的，一定也會有人出來擋在我面前。我甚至被大家眼中的小太保喜歡過，不是因為外貌，只是因為我對他跟對旁人沒有差異，他覺得在我面前不用武裝自己。

我從小身體不太好，很小就被逼著吃各種維他命保健品，或是常常生病要吃藥。我很討厭吃藥，常常噎到咳嗽。我不吃的東西會拿給我哥哥。我哥哥除了會幫我喝感冒糖漿，還會把藥粉用水泡開，直接倒掉，騙大人說我吃過了。我媽媽發現以後，把我哥哥罵了一頓，禁足了很久。以後我要吃藥，必須在我媽媽面前吃完。而且吃藥前，我哥哥會先被叫去寫作業或是看電視。我哥哥不會看到妹妹吃藥吃不下去，哭出來的樣子。我媽媽會一口一口餵我吃藥，大人會哄我說，吃完藥就可以去看電視，或是也會恐嚇我說，不吃藥要打針。我有幾次受不了，哭著找我哥哥。我哥哥本來在看電視很開心，發現妹妹在受苦後如遭雷擊，衝來救我，但是被大人擋住。那瞬間他氣哭了。我直到長大都記得，我哥哥當時氣哭掙扎要救妹妹的樣子。覺得真的很幸運有一個哥哥天生這麼疼妹妹。我媽媽跟阿姨們都說，這一對兄妹誇張的程度，沒看到根本無法想像。我也是後來才發現，我好像長大後會接受的人，就是我哥哥小時候那樣，瘋了一樣寵我的人。

至於為什麼只有我哥哥被罵，我沒有被罵？是因為我媽媽罵完我哥哥，要罵我的時候，大阿姨說小孩這麼小罵了也沒用，想辦法讓我把藥吃完就好。我覺得我哥哥小時候承受好多。到底為什麼我長大之後不怎麼哭又愛逞強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小時候，只要泫然欲泣眉頭一皺，哭聲都還沒出來，我哥哥就開啟寵妹模式。長大以後就算了啦，人生總會遇到各種困厄，而且人生是自己的。我只是記得人生的路上，曾經有人無條件疼寵過我。

但是我哥哥想要什麼，他也會來找我商量。我會跟大人說，我考第一名想要養狗狗，我哥哥就會剛好在我考第一名的時候變出一隻狗狗。我哥哥比我更愛狗狗，從小他跟奶奶家的小黑感情最好。我小學時，我哥哥還會帶我去溪流邊釣魚，他放魚餌釣竿下去，在那邊休息打瞌睡，他妹妹在旁邊亂竄。反正不要離開太遠就好。

小時候在客廳讀書，我哥哥會故意在紙上畫小東西逗我。我小學時坐我旁邊的男生也這樣。有男生是家中獨子，家裡偏寵，家中又有錢，養成很驕縱的性格，人緣不太好。他一開始跟我不合，各種言語讓我很煩。但是日子久了，他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只對我一個人溫聲說話。動輒問我想不想要什麼東西。我感到疑惑，但是也沒理他，他就開始猜我會喜歡什麼。然後有一天，變成他爸爸來問我喜歡什麼、喜不喜歡他兒子，我們家嚇到。然後在我說沒有喜歡不喜歡以後，他終於有一天受不了哭出來，但是死都不告訴我哭的原因。

.....................突然覺得，我懂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