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疫情亂畫記2 封城和各種老大哥

3月16日晚上八點，小馬哥再次電視講話，五次提到“法國處於戰爭中”，害得我手抖，把領袖像都畫殘了，根本就不是小馬哥的樣子，還好不會被炮決。當晚11:00，手機就收到署名為法國政府的短信，因為睡得早，所以次日早上才看到。自從早被中國老大哥訓練成了條件反射，一看到手機發信人GOUV. Fr, 半夢之中驚坐起：” 法國政府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 打開新聞，看到法國人也在跟我問同樣的問題，記者還專門寫了一篇文章解釋法國政府如何通過電信公司服務器群發短信，將鍋成功甩給電信公司。還看到很多人在底下留言道，他們沒有收到政府的短信，儼然一副被忽視被拋棄被侮辱被損害的形象。鄰近中午時，朋友突然發來一條短信說他收到短信了，聽聞我早就收到，他感嘆道：“你一個中國人竟然比我這個法國人先收到，我好嫉妒！”

苦笑一番，心中甚是悲哀。一條短信，不論是政府想說什麼，都會讓面對災禍，社交受阻，體會到生存孤獨感的人，重新獲得連接感，這種連接感，讓他們不再單槍匹馬無所適從。而這樣的孤獨時刻，正是人最容易放棄自由的時刻。幾個月的封閉，不知道會對人們的心裡狀況產生如何深遠的影響。只是隱隱感到，2020 的疫情，遠遠大於對人生命健康的威脅，它對人類自由的威脅也許才剛剛開始。

法國封城時間定在3月17日中午十二點，政府的意思是，十二點以後要出門的話，必須得帶上一份官方網站下載的證明，證明里要填上姓名，出生日期，居住地，還要選擇出行動機，然後是簽名，而且當日出門必須當日簽名。關於出門動機，也就只有工作需要，買日常必須品，健康因素，幫助家人或弱者，在家旁邊單獨活動。如果出門不帶證明，被警察查到，就是38歐, 最高135歐的罰款。法國出動了10萬警察來維持這一封城政令。說得嚴重，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基本靠自覺，中心城區控制可能嚴格，但我住的荒郊，本來就荒，所以除了車輛變得更少以外，基本看不出什麼太大變化。遛狗的，遛娃的，依然是那樣一批人，偶然一輛輕軌電車經過，車廂裡總共五六個人，必有一兩人戴口罩。

我原以為3月17日下午開始的法國封城會對我造成什麼心理陰影，可沒想到第一個垮的人是我媽。中國封城一個多月的我媽終於在得知法國封城之後，出現了抑鬱症狀。3月17日早上，安慰了哭哭啼啼的她一個多小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下午我爸打來電話，說我媽又開始鬧了，再次情緒失控的原因居然和中國老大哥有關。原來，她的單位給她發了一條消息，說是要統計海外關係，讓她報上我的居住地，職業，以及身份證號碼。如果知情不報，後果自負。就是“後果自負”這四個字，壓垮了脆弱的我媽最後一根心理防線。需要上報海外關係的的命令，也許和疫情有關，也許疫情也就是個幌子而已。這樣的統計早先就開始，現在終於輪到我媽這個退休人員了。我不知道中國老大哥統計海外關係究竟何意，也許會把所有海外華人華僑納入大數據中，到時候，哼哼，一個也逃不掉吧。

3月18日，法國版老大哥正式全天上線，中國老大哥依然強健，遠程控制更新換代著。法國疫情爆發時，許多國內朋友勸我回國，看我無動於衷，有人說：“你真是應了一句話：‘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自由無價，可自由又是那樣脆弱，關鍵時刻，腦子只要糊塗一下就失去了。這不，疫情還沒過呢，可在你眼皮子底下睜眼說瞎話，篡改你所親眼見證的歷史的行為已經多了去了。願我於封城之中，保持清醒，保守我的個人記憶，或寫，或畫，哪怕手殘，都不要腦殘，只要去親身見證，親手紀錄，親自保存。

是以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