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Day 4 — 家族的形式

常常有人講，家庭是甜蜜的負擔。

小時候，我也這樣以為。直到我步入社會，獨自生存，後來跟伴侶一起生活，才意識到，根本沒有所謂「甜蜜」的負擔。

負擔就是負擔，壓力即是壓力，犧牲更是犧牲。

很多時候，一個家庭的穩定，是由一位家庭成員換來的，通常是母親的角色。

雖然算不上喪偶式育兒，但爸爸在我童年及至青少年時期，常常都是缺席的。他要工作、要應酬、要出差，一切都以賺錢、為賺來更好的生活為名。媽媽是家中長女，從小就學習如何照料家庭，因此，我得以獲得很好的照護。但亦因爸爸常不在家，許多由「兒子」完成的家務事，便由我這個跟爸爸相像的女兒完成，例如換燈泡、修水電。

不僅如此，媽媽還犧牲了她的人生。

退休後，媽媽最大的愛好是追劇、麻將、打毛線。她常常調侃自己不聰明，但是追劇如神探、打得一手好牌、能織出媲美商超的商品。我想起，她年輕時也常常拿回單位的獎盃，我會幻想，如果媽媽沒有被困在家庭裡，如果當年她堅持去進修，是不是也許她也能綻放自己光芒。

也許會。

也許不會。

去年六月，爸爸確診癌症。媽媽和我很自然地分工明確，像是小時候一樣，她來負責有關生活的照護，而我則負責一切醫療事務。

抗癌的路，很艱難亦會很漫長。

我們都在「犧牲」。

這不是「甜蜜」的負擔，但稱其為「苦澀」亦不是正解。

這只是「家族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