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2023 黃耀明「邊走邊唱」台北場觀後

2023/01/02 黃耀明 「邊走邊唱」台北場第二日。許是前一天已經把壓抑太久的一古腦釋放了，哭夠了，這一天的明哥游刃有餘，很鬆很穩。雖然他說昨天「玩得太瘋」嗓子有點累，時不時要喝個水清個喉，但他唱得好極了，絲毫不減盛世風華。

這場演出除了歌詞字幕，完全沒有投影視訊。明哥「一衣到底」，沒有換造型（但是當然超帥）。這畢竟不是紅館或會展中心。但舞台燈光表現、音響聲場之佳，絕對足以列入我在 Legacy 看過無數演出的前三名。明哥確實把紅館等級的氣場，一分不減地兜進了這個千人級的場館。

看到居功厥偉的陳珊妮戴著口罩坐鎮控台，看到台上威風八面才氣縱橫無所不能的 Veegay 李端嫻，真沒想到恍如隔世的「拜金小姐」竟在 2023 年以這樣的方式重現。明哥還唱了她們第二張專輯的「蝶戀花」，天啊我多少年沒聽這首歌了。

2005 年我跟著「拜金小姐」（包括可樂王）參加香港藝術節「人山人海」主辦的兩場香港大會堂演唱會（那時我是『拜金小姐』的發行公司老闆）。之前我已經去過香港兩三次，工作出差卻是頭一回。但老實說，我對節目一點兒忙也幫不上，更像是去跟班打氣的。

票是早就賣光了，要演什麼卻始終不大確定。我記得和明哥一起開會討論節目內容，他悠悠用抒情語言講著一些想像和理念，愈講珊妮愈焦慮，後來是她快刀斬亂麻把節目和表演方式大致定下來，在非常壓縮的幾天時間裡，大家合力變出了極精采的演出：我記得阿 V 在台上演奏 Theremin（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親眼看到這個樂器），魅異的樂聲淹滿全場，可樂王在投影幕上即興作畫，最後阿 V 直接握住 Theremin 的天線終結這段獨奏，同時可樂王把畫完的作品全部塗掉，場燈暗。好厲害。

慶功宴是在一座荒廢學校圍牆邊吃露天燒烤，我們幾個台灣人講話不知不覺都帶起了廣東腔，自己都覺得好笑。那天我喝多了，醉眼朦朧，深深感激這樣陌生又親切的香港。

我做獨立廠牌的那段日子，引進「人山人海」的 at17 和 PixelToy 到台灣，還有林一峰。設計台版專輯裝幀，寫文案推銷，帶他們參加音樂節和 Live House 演出。其實經營廠牌、擔任演出經理都不是我擅長的事，但我很慶幸因為這樣和明哥、還有許多香港獨立音樂人變成了朋友。 盧凱彤後來甚至叫我「馬芳爸爸」，實在受之有愧，她的 musical father 當然是明哥。

啊是的，聽著明哥唱「美麗在心頭」和保留 Ellen 吉他聲軌的「親愛的瑪嘉烈」，腦中不斷閃現的便是 Ellen 的模樣，彈著 Telecaster 或者她改裝過的那把木吉他，有時一臉認真，有時笑著，有時好奇地睜大眼睛，從初識她的青春期，到後來變成沉穩成熟的專業樂手兼創作歌手，帶著臂上的刺青摟著我。

舞台右首的 Soni 同樣是沉穩、才華橫溢的音樂人，同樣是極好的吉他手。Ellen 留下的位子誠然無法替代，Soni 用她自己的方式，給了我們滿滿的能量和回憶。舞台上這兩位才女，真足以睥睨千軍萬馬。

至於台上台下的流亡者如何在那些預言 / 寓言式的歌裡穿越時代的罅隙和裂口，一曲曲一次次承受從盛世到亂世的回憶的轟擊，並再次確信台上這個男子是香港曾經的輝煌與頹靡最最美麗不可方物的見證，每個在場者都有自己的故事可說，都能比我說的更切膚入骨。

我只能說，謝謝明哥還在唱，以小王子的面容，直視這個時代的殘酷和不堪。謝謝還有台灣，能給明哥歡迎和溫暖──但願我們配得上你的才華、勇氣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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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六） 高雄還有一場，竟然還有票，讓它爆滿吧！讓明哥感受南台灣的熱情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