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裝自己很正常(二)

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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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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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病識感或許是我截至目前為止最大的收穫吧。


  某個下午,我坐在書桌前回想著是怎麼發現自己有憂鬱症及焦慮症──大約是在2020年3月,當時剛經歷一段失敗的工作歷程,從台北「逃回」新竹。

  拖著行李箱回到新竹的那天風很大,把好不容易梳理整齊的頭髮吹得凌亂不堪──曾經很討厭的風在暌違了半年後卻變得令人懷念,我感覺自己就像原先早已腐敗不堪且枯萎的森林,忽然受到神的垂憐再度重新恢復應有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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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確定自己待業了多久,我再度回到職場工作。

  每天關在一間約單人房大小的辦公室內,面對一台不會說話的電腦與當時是遠距離戀愛卻不像在交往的男友,如同機械般操作著同樣的動作:開機、打開網站檢查訂單、整理訂單資訊後發送給主管、打開illustrator後再打開前一天沒有做完的檔案繼續修正,偶爾還要接受老闆無法控制情緒的怒吼──我想可能就是那時候開始生病的吧。

  下班回到家之後什麼事情都不想做,連飯也不想吃,只能躺在沙發上思考我會不會忽然中止呼吸讓人生定格在這瞬間,甚至開始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在上班或下班的路上死掉。

  這個狀態如同MMORPG的角色被上了一個無法解除的負面狀態糾纏我兩週,我才意識到自己這個不太對勁的狀態,便上網尋找各種「憂鬱症診斷測驗」來填寫──寫啊寫的,應該寫了至少有十來份,但每一份結果都是告訴我一樣的答案:「妳有憂鬱傾向,應該要去尋求醫療協助。」

  當天我便開始尋找起新竹地區的身心科診所,正巧找到一間在我下班路上會經過的診所後立刻點入網站內預約初診,接近深夜時我倍感無助地打電話給(前)男友說:「我覺得我可能有憂鬱症。」

  「那妳要去看醫生嗎?」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充滿遲疑與不確定,還挾帶著一點鍵盤的敲擊聲。

  我抿唇,躊躇了一陣後開口:「我預約看診了,在等診所回覆我初診日期。」

  興許是他不知道要怎麼繼續這個話題便問:「是嗎……妳會好嗎?」

  聽見這樣的提問,我霎時間腦海裡一片空白,只有他提問的聲音在我腦海裡迴盪。

  ──妳會好嗎?

  ──我會好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甚至連是否能鼓起勇氣去嘗試活著都不知道。

  「……不知道,但我覺得這樣的我不適合繼續跟你在一起。」我只能低聲回答他。

  然後就這樣,我在凌晨分手了,我卻感受不到絲毫悲傷──可能是當時的我已經被憂鬱症給吞沒,已經沒有辦法再去處理及應付更多感情問題了吧?

  

  不太確定填完初診表單後過了幾天,我接到診所的來電,與診所一起決定好初診日期後,我開始將所有做過的憂鬱症測試結果列印下來並用資料夾小心翼翼地裝起來。


  在這之前,從來沒想過我也會有生病的一天。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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