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408 該被遺忘之地（十二）

這時候，他們已走到比背後那一列列的巨大書架還要高的出口處。那是等腰三角形的門洞。在未被大肆破壞前，那裡有光閘阻隔，然而此刻，只有一片漆黑。小空對此已經很熟悉，知道繼續往前走，他們將會通過一條深長的下坡路，路的盡頭連接一個佔了整座「該被遺忘之地」底層面積的大堂。

然而，當小空繼續帶著阿流，穿過三角門洞，準備沿坡路往下走的時候，阿流把他拉住了。

「我還沒有讀過《亂流遺產》，也還沒有接觸過這裡除你以外的人。但，我相信那位『活文明遺產』說的說話。」阿流拭掉自己的淚，認真的說：「『指導台』幾乎儲存了千年來世界的大小事，當中就有不少是民眾的日常。他們，跟你很不一樣呢。他們，都不像人……比較像某些書中形容的機械零件。」

差不多的話，小空在四年前第一次遇上阿流的時候，便曾聽阿流說過。

那是阿流對於沒有情感……或者該說，是情感被剝奪了的人們，直接的觀感吧。

「我感覺到，你口中那本《亂流遺產》裡所說的，所謂拯救，似乎是要把人們重新擁有人該擁有的。像你。」阿流輕輕拍了拍小空。

四年過去，小空長高了很多，頭頂已經高得可以直接撞上阿流的臉頰。然而，阿流拍他腦袋的動作，依然讓他的心底有種暖洋洋的感受，很是喜歡！

「因為『殺』可以直接刺激人們的求生意志，激發出『心』的躍動，產生情感？」小空記起在《生命之歸屬》中看到過的內容。

他亦曾深入細想那些對生命的定義，若套到自己或其他人身上，會否得出不大一樣的結論。雖暫時還只是一知半解，未能完全消化，但小空知道阿流的說法，顯然與《生命之歸屬》屬同一個方向，而且確實也貼近《亂流遺產》中所記載的。

阿流明明像白紙一般的到來，才不過兩三天，怎麼對一切的了解，似乎已遠遠超過在這裡熬了四年的自己？這肯定跟心智年齡沒甚麼關係，而是對所有東西的了解方式，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小空有點沮喪。他還以為，經過這幾年在「該被遺忘之地」的努力，當再次見到阿流的時候，應該足夠與之以同一水平對話了吧！沒想到，還是差得遠了……

「我也不知道呀！暫時可以確定的是，但凡我接觸到的，無論透過任何方式的接觸，我都能立即徹底感受到被觸及的事物的一切，從生成，到終結，甚至終結之後更遙遠的發展，我都可以經由推演的提早知道。」

阿流在說及自己這樣根本犯規一般的能力時，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自豪，彷彿這是理所當然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一回事。這也讓小空好受了不少。

「這是……你可以預言！你或許其實本來就是個預言家也說不定呢！」

小空的情緒飛快切換，剛剛的沮喪已然消散，換上了好奇、興奮與雀躍！他很快就發覺，這些情緒，感覺很美好，而且每當跟阿流在一起時，就總會在自己心底裡萌生出現！

「預言家很厲害的，他們看到的東西、看到的世界，都跟我很不一樣呢。」阿流抓抓頭，說：「小空，我們現在是要出去嗎？」

見阿流再沒流淚，也沒刻意把他拉住，小空便重新邁步，領著阿流沿下坡路往前走。

「下面，很糟糕呢！」阿流的臉色有點難看。

「比之前更糟了嗎？」小空也苦著臉。

小空自然知道底座大堂的情況，絕對可以用慘不忍睹、慘絕人寰來形容。七天前，從他決定躲進這座半透明水晶金字塔，經由底座大堂攀上藏書的六區時，他便親眼看見過……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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