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小猫去流亡

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这场俄乌战争即将一周年了。你可能会说：“哦。” 是不是没什么感觉？大家都累了。

想想开战头几天，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乌克兰，媒体镜头纷纷对准炮弹落下的地方 ...... 结果一个月不到，所有人都 move on了，只有战火中的乌克兰人依旧还在 suffering。

我找到了一位乌克兰服装设计师 Irina Dzhus，本想聊聊她的设计事业如何在战火中重启，结果她和她的小猫故事 —— 一个人四天内带着三只猫和一箱衣服逃往波兰 —— 却意外地更加打动人心。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人总是比动物有更多选择权：选择离开，选择留下，选择抛弃，或者选择永远与它们在一起。

I

“小猫并没有国际护照”

一年前的2月24日，黎明前夕。

Irina 和丈夫听到远处天际线接连传来爆炸声。他们住在乌克兰首都基辅北部郊区地带。

这是俄乌战争爆发第一天。当天俄罗斯军队从基辅进入乌克兰边境，多个城市建筑物遭到轰炸。

“说我们受到了惊吓就和没说一样。” Irina 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已经开始打包她的设计单品了。 作为一名服装设计师，Irina 希望，一旦得到机会，自己的衣服能第一时间撤离乌克兰。

但收拾完行李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逃走 —— 她有三只猫，而小猫并没有国际护照。

“我们从来没打算过带着猫出门。” 确实，谁能想到呢。

他们立刻放弃了撤离计划 —— 没有宠物医院接电话能为小猫办证件。两人带着行李和猫咪们躲到了离家最近的地下室里躲避攻击。

晚上，裹着毯子准备过夜的 Irina 收到国外朋友们的援助消息。一位朋友在波兰首都华沙找到一间公寓给她。

“当时我们觉得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然后就可以回家了。而且，” Irina 说，“也不想带着猫长途跋涉啊。”

几天后，波兰通过一项法令：允许乌克兰人带着没有护照的宠物入境。收到消息的 Irina 与丈夫离开避难所，朝着火车站前进。

排了几乎一天的队，Irina 登上撤离的火车。车上挤满了乌克兰人以及，他们的动物。为了避免遭到攻击，车厢里所有的灯都关了。“全程极度危险，压力很大，也特别吓人。” 满满一火车的人与动物就这样在黑暗中行进。

他们的原计划是坐火车到乌克兰西部，再从那里穿越边境进入波兰避难。可抵达西部时，乌克兰宣布了军事管制：没有特殊允许，乌克兰成年男性不得离开国家。

这是个 “猫与老公二选一” 的抉择：继续出逃，意味着丈夫要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意味着猫咪将面临危险。

“对于猫咪来说，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并且 Irina 的设计事业也会受到影响。“为了保护猫咪，为了挽救品牌，我们决定，我先带着猫出国。”

于是丈夫被留下了。三只猫跟随 Irina 向着安全之地继续进发。

从基辅的家到避难所，到乌克兰西部，再到波兰，大约四天后，她与三只小猫终于安全抵达华沙的公寓。

现在她的猫在新家生活得非常舒适。

II

“如果小狗不能离开......”

Irina 的抉择当然不是个例。还有很多人难以割舍自己的动物伙伴。

在乌克兰生活三年的 Rishabh Kaushik 本来早有退路。意识到俄乌冲突可能升级，他的亲戚们早在战争前夕就定好了机票，准备带着他一起飞往迪拜。

但他没走。因为他的小狗走不了。

Maliboo 是 Rishabh 收养的一条流浪狗，他们一起生活了一年。这个乌克兰名字也是 Rishabh 起的，意思是 “sweet”。由于这条小甜狗上不了飞机，他放弃飞往迪拜，留在乌克兰给它办手续，想带它一起回印度老家。

没几天战争就开始了，手续迟迟下不来。父亲给 Rishabh 安排好了所有离开乌克兰的行程，他依然不肯走，因为万一离开，很可能再也见不到 Maliboo 了。没几天战争就开始了……轰炸离他住所只有五六公里远。

好消息是乌克兰一些邻国放宽了宠物出入境规定。Rishabh 最终在一家宠物转运公司的帮助下，带着 Malibu 开始了一人一狗的逃难旅程。“空军发出的动静让它有点紧张，在飞机上它一直紧紧贴在我的胸口。” 他们先去了匈牙利，接着回到了印度。

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III

“别忘了留在原地的小动物避难所”

Irina 形容自己的出逃是 “不可思议的幸运”。的确如此。乌克兰还有许多逃不出去的人，TA 们带着自己的猫、狗、金鱼躲在避难所里。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带上自己的伙伴。我们无法苛责这些人的选择，只是这样一来，责任就落到了更好心的人头上。众所周知，在动物这件事上，永远是好人在给不那么好的人擦屁股。比如基辅一家动物收容所 Shelter Friend 在持续地接收人们逃难时抛弃的宠物，但他们自己却再也走不了了。

战争开始后不到一个礼拜，Shelter Friend 宣布留在原地。收容所离邻国距离太远，如果带着动物逃亡，途中可能遇到道路阻塞、炮火攻击、夜间戒严、建筑物倒塌等危险。有主人的宠物出逃难度已经如此，更何况动物比人还多的收容所呢？ “我们会和动物待在这，无论情况如何。” Shelter Friend 在网上写道。

留下的日子并不好过。空间不足，动物开始互相攻击；宠物医院关闭，动物受伤无法救治。其他收容所情况也不乐观，有的遭到炮弹袭击，有的发生火灾，有的因为道路阻塞、遭受袭击，物资匮乏。有的动物受伤，有的猫咪受惊出逃，还有的......还有的人类为了它们而牺牲。

2022年3月5日，一位名叫 Anastasiia Yalanskaya 的义工和两位朋友在运送物资途中受袭身亡。遭受意外时，他们已经把狗粮送到了一家断粮三天的收容所，正在回家路上。Anastasiia 的丈夫曾经劝她逃离乌克兰，但她没有听。

图源：Twitter@Ash_Stewart_

如今的 Shelter Friend 依然留在乌克兰，收留着从战地来的动物。在 Facebook 上，这家收容所经常发文计算着战争持续了几天，记录着动物收容情况。人们对不绝于耳的爆炸声早就习惯了，但动物们却怕极了。

前一阵，土耳其和叙利亚遭受了地震。 远在乌克兰但心有戚戚的 Shelter Friend 写道：“我总在想这场地震，这里（的战争）也持续了快一年了 —— 整个世界都得了脑震荡。生活还在勉强继续。”

当然，也有不那么惆怅的瞬间。当太阳出来，土地不再湿漉漉的时候，狗狗们会沐浴在阳光下，接受着抚摸。 “明天，七个从前线救下的毛孩子就要被送过来了。我们这个小世界在翘首以盼，给它们安全、食物和关爱。”

而幸运的 Irina 也并没有忘记不那么幸运的人与动物。除了援助乌克兰军队以外，她的品牌也在资助乌克兰动物保护组织。据她讲，战争爆发后，保护人类的组织涌现，但是保护动物的组织不多。上百万动物或死或伤，或在战乱中忍受饥饿、失去主人。她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让那些留在乌克兰的动物们好过一点儿。

参考：

Global News：Young Ukrainian volunteer killed delivering aid to dog shelter near Kyiv: ‘She was a hero’

The Times of India：Ukraine war: Rishabh Kaushik, with pet Maliboo, reaches home in Dehradun

窝窝：战火下的动物们——收容所动物的生伤与救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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